菲尔德家的仆人手脚确实十分利索。那西领着雷哲和德里克在会客厅没坐一会儿就有人来禀报,说是房间已经整理完毕,随时都可以去休息。
父子俩相隔九年再见的叙话便在一个万分尴尬的局面中结束——说是叙话,可实际上却只是德里克单方面生硬地不停寻找话题试图和那西聊天,而那西却不怎么给面子,往往是德里克说了四、五句话之后,他才象征性地应个一声。
那西不想搭理德里克,而德里克也不知该如何才能和自己的儿子好好交流,以致最终仆人来敲门的时候,德里克终于抓到了一个能够让他别再这么尴尬下去的机会,立刻便顺着台阶下:“好了,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想必一路过来也很疲惫了,去休息吧,至于晚餐——”
“我可能会直接睡到明天。”那西毫无心理负担地推脱了可能会有的晚餐邀约:“晚餐请让仆人拿到我的房间里来,到时如果醒了我就吃。”
眼下已经是要在菲尔德家住下,要是晚餐还和一大家子在一起吃,别说那西想到那场面就反胃,估计同桌进餐的人也会吃不下。
德里克直接向准备为那西领路的仆人一抬下巴,那仆人得了主人的命令,立刻应了一声“是”,随后便带着那西和雷哲离开了会客厅。
在前往房间的路上,雷哲清楚地听见那西轻轻地松了口气,不由在心中失笑——那西的内心到底还是没有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自若,看来菲尔德家对那西造成的伤害可真不小,只是到现在为止,雷哲都还没弄清九年前发生在那西身上事件的来龙去脉。
雷哲看得出来,那西并不愿意对曾经发生在他和他那双生哥哥身上的事有过于详细的回忆,但光凭那西简单的叙述,九年前两兄弟遭到绑架和纳瑟尔的死亡总让雷哲有不怎么好的猜想。
魔王殿下垂首跟在那西身后侧一边走着,一边手指微动,几缕暗芒在毫无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之下由窗口窜出,眨眼间不见踪影。
德里克说的所谓那西小时候住的房间,倒也不是骗人的。
那西踏进房间环视一周,看到了熟悉的摆设物件之后到底还是有所触动,他带着怀念的眼神在房间里东碰碰西摸摸,半晌后莫名地逸出一声轻笑:“你说这房间是真的被德里克一直留存至今,还是趁着刚刚我们在会客厅的那会儿临时伪造的?”
雷哲听出他声音里的难以置信,哂笑一声,说道:“是哪一种有所谓吗?你会在意?”
那西顿了顿,“也是。”
他收起了笑容,皱着眉分析道:“虽然不在意,但我有些好奇。如果说是前者倒也没什么,可要是后者的话,我就不得不怀疑菲尔德家这么做的原因了。”说完,过了好半晌那西都没等到雷哲接他的话,不由得眼露疑惑地转头望去。
两人视线一对,雷哲那一双黑眸从那西的角度望去显得幽深如渊,眼里写满的专注令那西有一瞬的愣怔——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上了他的床,以手为枕靠在床头,双脚`交叠,姿态慵懒放松地靠躺着。
那西的视线将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揶揄道:“你这个当随从倒是自在,主人还站着,你就先躺下了?”
“主人您可真是冤枉了,我可是个尽忠职守的随从。”魔王殿下抬眼在房间四角扫了一遍,向那西暗示他已经在房间里设下了结界,说话的语气也带了十足的调笑:“至于比主人先躺下,那自然是小的在替主人试试这床够不够舒适、有没有资格让我的主人在这上面休息了。”
那西挑眉,一抬下颔:“那你试下来是什么结果?”
“只能说凑合吧。”魔王殿下的脸色转为略带嫌弃。
那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菲尔德家再怎么也不会搞出这种名堂,肯定是雷哲这家伙在瞎掰。虽然清楚这一点,但鉴于一路过来雷哲都非常出色地扮演了随从的角色,那西也就配合地继续扮演一个骄纵任性的主人,他站到床边,伸手拽着雷哲的领口拉到自己面前,眯着眼不悦地问:“你的意思是,在你眼里只是凑合的程度就足以满足我的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