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死了,她和白楚所做的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
难道要让白楚自己去当皇帝吗?
湛冀北微微一咳,“放心吧,我是不会死的。”他也舍不得死,他还想看着仇人一一死去,陪着冷玖天长地久呢。
冷玖缓缓摇首,她是真的在担心,不过眼下还有更加担忧的事情,“倾姿与慕飞逸成亲之后就要前往昆城上任,我还是不放心,想着从阎尸殿派几个人一路随行,但是昆城那边……”
她话未说完,湛冀北就端起了茶盏,慢条斯理的啜饮道,“昆城我早有安排,绝对能够护他们周全的。”
他早有安排,而且慕飞逸也并非无缘无故去昆城,只是其中缘由现在不方便都说什么。
“那就好。”冷玖担忧的心松弛了很多,她这才留意到湛冀北端起的杯盏,有些无奈道,“冀王,你这?”
“怎么了?”湛冀北抬眸,神色无辜和疑惑的看着她。
冷玖微微一叹,解释道,“那杯子是我用过的。”
湛冀北这才反应过来,不过他神色微变,嘴角却挂着满足的笑意,动作优雅的缓缓放下杯盏,“那又如何?”
冷玖稍稍一愣,一双冷眸泛着有些无奈的神色,她轻轻摇头,“不如何。”
湛冀北怡然自得的一笑,“王妃,你想太多,一个杯子杯子就是用来喝茶的,谁用过都无所谓。”
冷玖微微颔首,“我明白了。”
湛冀北一双狭眸凝着她,不知她是真的明白还是假装明白。
“天色不早,我就先告辞了。”说着,湛冀北缓缓起身,临走时对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转身离去。
冷玖越发觉得有些迷惑,湛冀北到底想要做什么?
为何他的笑容让她有种危险而致命的错觉?
——
一夜春雨霏霏,到了天命都不曾停下。
空气混着清新的春草和泥土的香气,让人耳目一新。
掐算了一下日子,公孙宇就快要回来了。
冷玖坐在游廊下望着雨,心思深沉。
公孙宇是她早年就安插在湛天河身边的眼线,这么多年都不曾被湛天河发现,这次如今他们二人相见自然也不能明目张胆。
正如此想着,从远处的雨幕中走来一个窈窕的紫衣女子,正是段三娘。
她身段极好,走路的时候腰摆一扭一扭的,着实好看。
段三娘来到阡陌阁的游廊下,她将手中的油纸伞合起收放到一旁,手里捏着一封信,“是公孙宇的。”
冷玖轻笑,正想着他,居然就收到了信。
她接过信,小心翼翼的撕开封口,从里面抽出信笺,认真的看了起来。
原来公孙宇已经到了京城外,他也顾虑到二人的身份,这才送来亲笔书信,约她今夜在城外相见。
段三娘随意瞥了一眼只看见了:子时,城外十里坡见。
“可是准备下?”段三娘寻声问道,想起上次江天暮的事情,她心有余悸。
冷玖摇摇头,“不必,公孙宇我信得过。”
毕竟是旧部,即便她换了容貌,改了身份,之前的信任还是在的。
段三娘不置可否,静静的站在一旁。
很快就到了深夜,冷玖与段三娘皆换上了黑色夜行衣,离开了冀王府。
细雨朦胧,才出来没多久,身上就被雨水打湿,二人行色匆匆,施展轻功越过城墙出了城。
前往十里坡的路上,远处的山与树都经浸润在雨水中,黑黢黢的,透着一抹诡异。
给深夜的行动,填上了一抹神秘。
约莫过了三盏茶的时间,她们终于到了十里坡。
十里坡上有一处凉亭,人们每逢送亲人都会送至此处,因为这里的凉亭修建的也格外美观漂亮,里面还有石凳石桌。
凉亭中恍恍惚惚有一撮暗黄色的灯火,冷玖靠近的时候,有一高挑的黑影缓缓站起,向她这边张望着。
等她到了近前,一眼就辨认出了公孙宇。
公孙宇确实愣住,看着冷玖,心中复杂。
“……门主?”公孙宇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哽咽。
“好久不见。”冷玖的声音依旧淡如云烟,她冷静的看着公孙宇,神色威严。
公孙宇眼眶湿润,沉声道,“这里不宜交谈,门主先随我来。”
“好。”冷玖没多问,带着段三娘跟上公孙宇,他们三人走入雨幕中,朝着黑色树林的深处走去。
走了没多久,就在树林中出现了一个灯光明亮的小木屋,他们三人走了进去。
屋子里非常温暖,一旁燃着炭火,驱散了屋子的寒意和水汽。
公孙宇立刻给她们泡了热茶,端到桌子上,“门主,喝杯茶。”
他退到一旁这才细细的打量着冷玖,三年后再次相见,门主居然变成了陌生人,若不是当初段三娘拿了信物来,他根本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她素净如玉的脸上白洁无暇,带着不同于这个年纪的沉稳,仿佛她还是老样子,清清冷冷的,不食人间烟火。
“大部队准备何事入京?”冷玖随意坐下,神色淡淡的问着。
公孙宇神色一晃,转瞬明白她的意思是指从湛天河的人马,他沉声道,“就在今日下午,我提前赶来没人知道,等他们一到我在混入其中,没人知道的。”
冷玖缓缓点头,“这么急着找我来,有什么事?”
公孙宇神色严肃,他从怀中拿出一张纸交到了她的手中,解释道,“这是三天前,我的部下截获的。”
冷玖随之展开,这纸是牛皮纸不容易被水浸透,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大致上的意思就是:郁雪发疯,望庞华速速回归,有人发现了秘密,已秘密处决。
她微微蹙眉,不甚理解,郁雪是何人,秘密又是什么?
“据闻,郁雪曾经是庞华最最宠爱的妃子,至于秘密,我想是和倾姿有关吧,有传闻庞华并非真庞华,是有人假扮的。”公孙宇说道。
冷玖神色微沉,如果庞华是假,这倒是可以理解庞华对待倾姿和倾城的态度了。
“这几年蓬莱国功力强劲,在海上也是一霸主,打击海盗的同时,也没少扣下大贞国的船,让我们缴纳赎金。”公孙宇有些气愤,他们大贞国水军不弱,偏偏被湛天河统治的一无是处。
湛天河的赫赫战功,有多少是虚无的。
“看来蓬莱国在湛天河的掩盖下,谋得了不少的钱财。”冷玖神色微凛,直白的说,想要谋害是需要金钱的。
湛冀北如此,湛天河同样如此。
而湛冰川为了巩固政权,训练军队同样想要钱,只不过每个人来钱的手段和路径不同罢了。
公孙宇微微颔首,“出海的渔民还有商船都是怨声载道的,可是没有官员替他们说话,也是可怜。”
冷玖神色淡淡,“你继续让人调查这件事情,郁特别是庞华的身份,一有消息就告诉我。”
“是,门主放心。”公孙宇颔首。
冷玖沉吟片刻,“明日你入城之后,你我就不方便见面,若是有什么消息就让小厮送到如意堂,也免去了一些嫌疑。”
“好。”
冷玖缓缓起身,她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公孙宇。”
“门主还有何事?”公孙宇一愣。
冷玖望着门外的夜色,神色薄凉,“我死了三年,你却还坚守承诺,谢谢。”
没有这份承诺,她寸步难行。
公孙宇眼眶一烫,没有落泪,只是一笑,“门主,我是才是三生有幸成为琼华门的门徒。”
冷玖微微一笑,迈步走出了小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