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泽变得会笑，还是因为西维尔的一句话。

“我想看艾泽笑起来的样子。”

父亲希望的话,就去做。

艾泽这么想着,试着对西维尔微笑。

蠢爸爸西维尔乐疯了，当天扯着药师灌酒，喝醉了抱着艾泽絮叨了一个晚上,大部分关于自己有多么高兴，和多么欣慰,还有小部分的对于未来的畅想——不外乎就是‘和儿子一起洗澡’‘和儿子一起春游’‘和儿子一起去游乐场’‘给儿子做饭’等等。

洗澡暂且不谈,春游也暂时没时间,关于游乐场,艾泽虽然没明白到底是什么，但却知道吃了西维尔做的饭可能会发生糟糕的事情。

……但都是父亲希望的。

父亲的希望,全部都去实现。

艾泽把洗澡、春游、游乐场这几件事在心里头记下来。

听了西维尔半宿的絮叨，发现酒醉的西维尔还有一大堆话之后，莱利斯果断一个手刀下去劈晕了西维尔才算是结束。

后来，相处的更久之后，艾泽发现自己就算不特意做出表情，也会不由自主地在西维尔面前微笑。

比如现在。

他和西维尔并肩走在街上，而西维尔正在遥想当年的自己，如何英勇的上阵杀敌，如何对战龙族强者等等，唾沫横飞的模样毫无勇士该有的谦虚守礼，不过在艾泽看来，他的父亲两眼放光的样子十分可爱。

——或许用可爱来形容自己的父亲不太好，但艾泽却是真的这么认为。

西维尔说着说着，忽然沮丧起来：“啊啊，好久没动过剑了，真是……好想念佣兵生活啊。”

艾泽脚步一顿，随即恢复了原来的速度：“父亲，下次接去佣兵任务，我们可以接一些高级任务。”

西维尔对于艾泽的建议十分心动，不过还是爽快的拒绝了：“……不行，我主要目的是历练你，要是高级任务，我得担心你安全不说，你也没法战斗。”

为了历练艾泽，他们接的大部分都是些低级任务……不过最近半年，西维尔也会偶尔给艾泽一些中级任务练练手。

现在的艾泽也相当于四级左右的剑士，这已经是十分迅猛的成长速度了。西维尔反而并不希望自家孩子冲得太快，在低级多徘徊徘徊，扎实基础才是正确的，将来高级时，反而会大有益处——这是西维尔的经验之谈。

他年轻时候就因为低级时冲得太快，反而高级卡住了……又回头修习了三年的基础剑术，才成功晋级。

西维尔正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艾泽也同时在想其他的事。

他清楚的知道西维尔并不想呆在王城里。

而留下的原因，不外乎是为他。

因为他无法离开王城，所以西维尔也无法离开王城。

……连战斗都受到限制。

对于享受战斗的人来说，这绝对是最煎熬的事了。

正想着，西维尔忽然咦了一声，问艾泽：“带钱了没？”

艾泽拿出钱袋，西维尔数了三十个金币，扔到了路边一个乞丐的碗里，剩下的三四个金币……放进了自己口袋里。

艾泽倒是不介意，反正他的零花钱从来不用。

西维尔干咳两声，试图挽回自己的颜面：“那啥……那人太可怜了，所以……”

艾泽看了一眼——那乞丐没有腿，穿着破布衣裳斜靠在墙角，满身泥水看起来十分落魄。

“父亲真善良。”艾泽面无表情的夸赞。

“……啊……是嘛？”西维尔干笑两声：“也不过就是想到了以前的自己，觉得感同身受而已。”

要是遇见好手好脚却当乞丐的，他才不会施舍啊，有那个钱不如去赌场碰碰运气……

“父亲以前，伤到过腿？”

西维尔听见艾泽的疑问，想了会，才苦笑着解释：“我以前……有一次战斗伤到了腿。”

西维尔拍拍自己完好的腿，继续道：“……下半身动弹不得，我气啊！我怒啊！觉得自己不争气！于是就住在封闭小屋子里数着天过日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说实话，挺讨厌的，一开始不管做什么都需要人帮忙，否则就什么也做不了，就连去厕所，或者下床走走，这么简单的事情……啊，说是走走，其实就被人扶着动动，连走都算不上，整个就是废物啊……浪费国家粮食！啧啧，不如死了算了！”

“后来，后来我身上渐渐有了力气，就慢慢拄着拐棍走，实在不行就推着轮椅，总算能转转……多少去厕所是能行了……不过要出门还是挺困难的……而且总被人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是吧，多不自在啊……”西维尔心不在焉的道：“……然后吧……然后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就好了！”

“……”

“噗哈哈哈！！！你是不知道啊，我好起来的时候那叫一个健步如飞！哼哼！”西维尔颇为自豪的拍拍自己的大腿，没心没肺的道：“啧啧，我敢打包票，我现在比兔子跑得快！”

艾泽又看了西维尔一会，忽然轻声道：“父亲。”

“嗯？生气啦？噗哈哈哈我也不是故意要耍你的，就是看你那么认真的表情忍不住就……”

“父亲，别难过。”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