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默心中了然，想起慕大小姐刚才交代的一切，骤然抬高嗓门，那声音恨不得一里地之外都能听得见，“蛮夷将士们，你们精忠爱国，殊不知你们的将军赫尔达却罔顾你们的性命，天下谁人不知柳州城内瘟疫横行，每日里染上了瘟疫的百姓死亡近千人，而我身后这一批便是瘟疫重患者，一旦沾染上他们的鲜血你们必然是死路一条，届时别说你们区区十万人，恐怕你们蛮夷小国也会因为这瘟疫毁于一旦，想想你们的家人，一旦发起战争最为可怜的不还是这些平民百姓，这期间又怎会少了你们妻小父母，又……”

“噌”地一声，不待李默话说完，赫尔达默然拔出腰间的长剑直指他的面门怒斥道：“满口胡言乱语，勿要扰了我蛮夷军心！将士们，冲呀，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那一战的耻辱让赫尔达蒙辱活了这么多年，今日一战他势必要夺回失去的尊严，从新振奋军心，成为万人敬仰的将军。

身后的这些将士们自然早就耳闻了柳州瘟疫的迅猛无情，所以此次前来柳州也是做了必死的决心，自当不怕生死，可面对死亡，李默这番话仍旧是扰乱了军心，有些让他们意志不坚定。

“杀！”李默一挥手，身后的这些染上了瘟疫的百姓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冲了上去，如今面对他们的只有死亡，自然这战死沙场也算是为国尽忠了，更重要的是他们上战场之前已经留下了名字及家中亲人的名字，若战死沙场者朝廷必然会善待他们的亲人，重金安抚，届时他们也心安了。

城楼上久久站立的暮雪紧皱双眉，看着面前的生死杀戮，鲜血飞溅，片刻间倒下亡魂数百，纵使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将士不过是成功的基石。此刻她内心是无比激动，忐忑，惴惴不安的，甚至有些惶恐，毕竟她一个二十一世的特工，尽管也有与敌方交锋的时候，可终究是没有见过这种阵势的，都是无辜百姓，今日一战又将平添几万冤魂，实乃罪孽，亦是不幸，她突然感慨叹息摇了摇头，觉得生在21世纪那个和平的国度是多么的幸福。

看着双手扶在城墙上一筹莫展的暮雪，宫千桦问道：“初次上战场是不是有些惧怕？”暮雪虽然性子好爽颇有男儿之风，可总归是个闺阁女子，不曾见过鲜血淋淋的战争，害怕也是在清理之中。

惧怕？暮雪冷笑，听着将士们嘶吼的声音，剑戟相博铿锵有力的声音是多么的振奋人心，此生有幸见上一次亦是不可多得的事情，冷冷一笑：“左相何出此言？你觉得我暮雪会惧怕这些生死杀伐的战争？不，不是。只是感概，一将功成万骨枯，如反战役过后世间将会平添几多亡魂？又将会有多少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历代君王想要一统天下说的都是想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做一代贤王明君，实则不过是他们想要征服万里河山的私心而已，曾几何时会想到这些贫苦无辜的百姓和将士？”

这番说法不由得让宫千桦心中一愣，似乎触动了他的心弦。不得不说她此番慷慨激扬的言词确有道理，世人只看见君王成败，却不知道这背后的代价是何其的惨重，这一瞬他似乎怀疑自己这么多年的筹划是否太过于自私，是不是自己的成功也将会有数万甚至百万的亡魂一路铺垫，直至他走到成功的巅峰，而那巅峰之上给他带来的又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景？莫不是如她所说，那只是他一己之私而已，却要搭上数万性命？

这一刻，他犹豫了，似乎在暮雪没有出现之前从未有人能够撼动他心中坚定不移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