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观座落在建安城东面的东林山上。
因这东林山每日清晨便云雾缭绕,世人皆道这是仙人之气,所以座落在这东林山上的清音观也被人视为灵观。
灵安散人是三个月前从南方来的。她来了清音观虽然才短短三个月,但因为治愈了几个患有疑难病症之人,名声很快便在建安传了开来。
这灵安散人有个规矩,除非濒死之人,她只早上看诊,且每日不超过十人。
张氏很托了些关系,才求得灵安散人今日下午抽空来为桓萱看诊。不过,因为当初说好只有桓萱一人看诊,对于灵安散人是否愿意帮崔娆看,她却没有把握。
对此,桓氏倒是一脸淡然,笑道:“灵安散人若愿意为阿娆看,自然是好,如果不愿意,我们就当陪阿萱出来散散心。”
崔娆听母亲这么说,忙点了点头。回建安都快一个月了,她只呆在崔府后院,也没出过门。如今正值阳春三月,午后阳光正好,就当去东林山踏踏青也不错。
马车到了东林山下,便只能自己步行上山了。桓萱身子弱,走不快。因而,平时用不了两刻钟的路程,为了照顾桓萱,大家一路走走停停,竟然用了将近半个时辰走到清音观。
灵安散人早派了个小道童在门边候着,看见崔娆一行走到山门前,小道童忙迎上来,行了一礼,问道:“请问各位善人可是桓家来的人。”
张氏点头应道:“正是。”
“小道恭候多时了,请各位善人跟小道前来。”小道童语毕一礼,便在前边引路。
张氏与桓氏带着桓萱、崔娆赶紧跟了上去。
小道童将众人带到清章观后方一个小院,走到院子正中的一间房门前,对着里面行了一礼,说道:“散人,桓夫人她们已经到了。”
里面传出一个中年妇人淡然的声音:“请她们进来。”
“是。”小道童回身一礼,对着张氏等人道:“诸位善人,散人请你们进去。”
“多谢仙童。”张氏忙回了一礼。
小道童笑了笑,便退了下去。
张氏回头向桓氏等三人招了招手,叫道:“快过来。”然后便抬起进了屋。
崔娆扶着桓萱,跟在舅母和母亲的身后进了屋。
进了屋,只见屋中一竹席之上,坐了一位年约五十的道姑,手持拂尘,正在打座。
张氏走上前去,行了一礼,轻声叫道:“散人,我们到了。”
闻言,灵安散人缓缓睁开眼,用清亮的眼睛将屋崔的人打量了一番,然后对着张氏说道:“各位善人请稍等。”说罢她起了身,将身上青灰色的道袍整理了一番,这才招呼着众人往里屋走去。
张氏等人跟在她身后进了里屋。
灵安散人走到屋中主座上坐下,然后对着张氏等人笑道:“各位善人请随意坐。”
“多谢散人。”张氏笑了笑,便在灵安散人的下方坐下。
桓氏坐在她旁边,崔娆将桓萱安置好,自己也找了个地方坐下。
“今天是哪位要看诊?”灵安散人抬头问道。
张氏一听,忙起身说道:“本来是我女儿桓萱请散人看,不过这几日我外甥女崔娆身子也不好,看了很多医工也不见好,可否请散人帮她们俩都看看。”
灵安散人听了张氏的话,眉头微微一皱,抬眼便向崔娆和桓萱望过来。
桓氏看灵安散人似有不悦之色,忙说道:“如果散人没空为我女儿看诊也无妨,就给阿萱看看便是。”
“她们俩是表姐妹?”灵安散人问道。
桓氏点了点头:“是。”
灵安散人笑了笑:“她们俩长得有几分相似,我还以为是亲姐妹呢。”然后又淡然说道,“既然来都来了,自是有缘。我便为她俩都看看吧。”
桓氏与张氏一听,喜不自禁。
张氏忙上前说道:“多谢散人,一会儿我一定再多捐些功德。”
灵安散人摆了摆手,面色平淡道:“那倒不用了。之前桓夫人捐的功德已经够多了。”
张氏面带赧色地笑了笑:“散人别误会,我捐功德也只是想要积善惜福。”
灵安散人淡淡一笑,没再理她,抬头对着崔娆与桓萱说道:“两位姑娘,哪位先来?”
崔娆忙将桓萱扶起来,说道:“萱姐姐,你先去吧。”
“好。”桓萱点了点头。
崔娆将桓萱扶到灵安散人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对着灵安散人说道:“请散人先为萱姐姐看看吧。”
灵安散人点了点头,又让桓萱将手放在桌上,然后再伸出手指,搭在桓萱的手腕上,为她把着脉。
此时,屋中极其安静,众人似乎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就怕扰了灵安散人。
良久,灵安散人才将手指收了回来,又让桓萱伸出舌头看了看,便叫桓萱起身,换崔娆来看。
见灵安散人给桓萱看后没说话,张氏心急不已,忙问道:“散人,我女儿这病如何?严重吗?”
灵安散人抬眼看了看张氏,说道:“桓姑娘这病,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待我帮崔姑娘看完之后再跟你细说。”
张氏点头道:“那有劳灵安散人了。”
崔娆将桓萱扶到旁边坐下,然后自己坐到灵安散人旁边,手很自觉地放在桌上。
桓氏站到崔娆旁边,对着灵安散人说道:“散人,我女儿二十多天前掉到河里受了风寒病了一场。好了后便一直咳嗽不止,吃了好多药都不见效。”
“我先看看再说。”灵安散人搭上手指为她把了把脉,片刻便结束,又看了看她的口鼻,然后说道,“崔姑娘上回受寒后,身子已经痊愈了。”
桓氏一愣,又问道:“那她为何还是咳嗽不止?”
“崔姑娘是否只是每日清晨起床后,才会有咳嗽的症状?”灵安散人问道。
“是的。”崔娆点了点头。
灵安散人说道:“崔姑娘这咳嗽并非受寒,而是上回受寒后,引起了鼻渊之症。故而在她每日起床后,积在鼻中的鼻液会倒流入喉,才会咳嗽不止。”
“可有法子医治?”桓氏又问道。
“我先给一剂止咳之药给崔姑娘服用。至于崔姑娘的鼻渊之症,则要用辛夷花煎水饮用,每日三次,连饮一月,应该便会好了。”灵安散人说道。
桓氏一听不甚严重,这才放下心来,说道:“那便多谢灵安散人了。”
“崔夫人客气了。”说罢,灵安散人便站起身来,走到桌案边,准备为崔娆开方子。
张氏见崔娆的病都看好了,灵安散人还是未提桓萱的病,忍不住又问道:“散人,我女儿桓萱的病又该如何医治呢?”
灵安散人抬头望了张氏一眼,说道:“对了,我写方子时,喜欢安静,不喜人多。”然后转过头来,对着崔娆与桓萱说道,“崔姑娘,你可否与桓姑娘外出走走?桓姑娘身子弱,到山间去吸一番天地灵气也是极好的。至于两位的病症,我一会儿给二位夫人说说便是。”
“好。”崔娆微笑着点了点头,便扶着桓萱走了门。
灵安散人这院子,紧挨着清音观的后门。
出了院子,崔娆便对着桓萱说道:“萱姐姐,我们就到后山去看看吧?”
桓萱点了点头,淡淡应道:“好。”
崔娆与桓萱二人便从后门出了清音观。
清音观本就在东林山的半山腰上,一出后山山门,便是一条小溪,对岸便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此时正值春季,山间繁花盛开,蝶飞蜂鸣,溪流潺潺,让人看了,不禁心旷神怡。
有一位道姑正在溪边,闭着眼睛,定定地站着。
“哇!萱姐姐,散人没说错,这里真的可以吸天地灵气啊!”崔娆一脸欢欣道。
“那我们可要多吸吸!”桓萱难得露了个笑脸。
“自然要多吸吸。”说到这里,崔娆指了指前面站着的那位道姑,悄悄说道,“你看,前边那位道姑不就正在吸天地灵气吗?”
桓萱一听,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那位道姑似乎听到了崔娆的话,居然转过脸来,对着她调侃道:“姑娘若要吸天地灵气,可要早点来。早上的时候,这灵气才是最盛的。”
听那道姑这么一说,崔娆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脸红了红,赧然说道:“道姑,我先前就是胡乱说说的,您可别在意。”
道姑那清丽的面容上,浮出一个善意的微笑:“姑娘也没说错啊。”顿了顿,她又问道:“两位姑娘是来找灵安散人看诊的?”
“是。”崔娆点了点头。
道姑一脸了然:“那看了没有?”
“看过了。”崔娆回答道,“散人说她开方子时,不喜人多,让我们先避开一会儿。”
闻言,道姑面色微微一变,看向二人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怜悯之色。
见此情景,崔娆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正要再问,却见那道姑望向自己身后,面色一下变得有些苍白。
崔娆怔了怔。
正在这时,她听到身旁的桓萱发出一声欣喜的叫道:“谢三公子也来了?”
崔娆身子一僵,赶紧转过头去。
只见谢浔刚出了清音观的后门,正缓缓向自己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