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恒昌显然还有些不放心,他看看自己的老婆,忙跟上叶芸芳的步伐,叶芸芳低声说了几句,王恒昌不住点头。
红色的轿车已经从眼帘中消失,文光耀却仍有余音未尽的感觉,回味完穷。
“你这个外甥闺女多大了,结婚了没有?”冯淑花有些八卦,不过,文光耀却竖起了耳朵。
“芳芳属虎的吧?”王恒昌看看他老婆,“三十了,还没有对象。”
文光耀心里马上涌起一阵好奇,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子,事业也算有成,为什么还不结婚?在龙城这样一个小城,三十岁没有结婚,实在令人稀奇!
王恒昌却不容他多想,“领导,你什么时候能给答复?”
拆迁工作总的来说,是个沟通工作,也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双方利益的博弈,最后达成双赢的结果。如果双方都没有谈拢的诚意,都僵持着,也不利于工作的开展。
有些时候,一些弹性的让步也是必要的。但是没有原则和底线的让步也是不行的。因为拆迁对象不仅一家两家,大家会交流,会攀比,所以没有特殊情况下,依然要一把尺子最为合适。
“今天下午吧,”他看看王恒昌,马上改口道,“今天上午也行,不过,定下来后要马上签拆迁合同,我们也不想再跑第二遍。”他心里其实是有把握的,镇里的时间要求紧,肯定会有让步,王国尧也明确表示过,何况还有一个漂亮年轻的女老总打过电话呢!
王恒昌点点头,“行,”他又看看他老婆,“走吧,面都和了,再不炸,面就要酸了。”
他留了文光耀的电话,两口子开始急匆匆赶回家。文光耀估计他昨天晚上就和好了面,等天亮开始出摊,却不想王冬至家先拆了,他们却以为是强拆,担心自家房屋,就不敢出摊了,又把他们信任的外甥闺女叫了过来。
“文主任,我看王恒昌家也没问题了,”冯淑花很高兴,“原来以为要在他家长驻沙家浜呢!”
“呵呵,”文光耀也很高兴,如果能顺利地签了,在赵铁民回来之前他就能解决掉两户拆迁户,他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回到镇政府,王国尧仍然坐守办公室,但办公室里很乱,看样子,有几户拆迁户正在咨询,王国尧正说得口干舌燥。他见文光耀进来,马上站起来,“我上趟厕所。”说完,直接走出办公室。
文光耀跟在他后面,把王恒昌家的要求讲了。王国尧感叹道,“一上午了,都没有动一下,你看看我屋里,象赶大集似的,别的组也象你这样,我省多少心?!”他痛快地尿完,“行,办,具体钱数你作主。”
文光耀感受到他的充分信任,但回到办公室,他却不急着给王恒昌打电话,直到下午,他估计王恒昌两口子收摊了,才带着合同走了过去。
王恒昌两口子见他来到都很高兴,听到镇里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也很高兴,可是在拆迁合同上签字时却犹豫起来。
“要不要再给芳芳打个电话?”文光耀有些开玩笑地说,但芳芳两字他觉着自己叫起来是如此顺口,好象以前不知叫过多少遍似的。
王恒昌却好象没有听出话里的意味,还真拿起了手机。当他放下手机时,又跟老婆商量了一阵,才终于颤抖着在拆迁合同上签了字。
文光耀紧张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心里其实比他还紧张,但又不能强迫他在合同上签字,只能无助地看着他,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急迫来,还只能无所谓地抽着烟,他有些自嘲,我都可以当演员了!赶明儿不作乡镇干部了,我就到横店去演戏!
当王恒昌终于签字,他马上把合同折起来揣进兜里,王恒昌呆呆地看着他的举动,好象不认识他似的。
“行了,”文光耀觉着自己的声音兴奋地都有些颤抖,“让村委找几个人过来,帮你们把东西搬到村委去,下午就可以到财政所领钱。”他看看手表,见马上要下班了,就给崔宝森打了个电话。
放下电话,他无奈地说道,“明天吧,财政所的人走了。”
王恒昌和他老婆互相看看,他老婆埋怨道,“都怨你,早点签,不是今天就把钱领回来了。”
王恒昌默默地掏出烟来,一句话也不说,坐在凳子抽了起来。
这一幕,文光耀觉着很是熟悉,不错,多象自己的父亲母亲啊!母亲埋怨父亲时,父亲也不声不响地开始抽烟。他看看王恒昌黝黑的脸,头上的丝丝白发,不由有些心酸,刚才的高兴劲也消减了很多。
唐谷的经济水平比龙城差了很多,文家集也不可能拆迁,但如果将来经济发展了,也遇到拆迁,自己的父母是不是也会这般无助?
文光耀暗暗想着,为自己多挣得一些利益,这是所有普通群众最质朴的想法,这放在一个人身上,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自己能再为他们做点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