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王诸氏看着王守仁,问道:“不知大哥可有家室了?”
“有啊,大嫂温柔贤惠,让人好生尊敬。大哥还有一个女儿,也是精灵可爱。”王守仁知道妻子是担心他结交一些市井流民,不由握着妻子的手道:“放心吧,大哥为人沉稳干练,见识更是非凡,我和大哥在一起,只会受益,不会学坏的。”
王诸氏微笑了一下,她出身大家,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知书达理,温柔贤惠,但是却也知道自己这个相公非是一般人。想当年两人大婚的时候,拜堂的时候,竟是找不到相公的人影,后来大伙寻了半晌,才发现他偶遇一个道士,竟是跟着人家学打坐参禅,一坐不起,连婚礼都忘记了,当真让人哭笑不得。婚后,两人伉俪情深,生活倒也美满,只是丈夫却经常会冒出了一些极为古怪的念头,有时候看书到了一半,突然跑到院子里,对着一丛竹子发呆,一呆就是半天,问他时,他才满脸认真道:“朱大学士说什么万事万物皆有其理,这就是格物致知的意思,所以我想格一格这竹子里的道理。”
王诸氏问他可格出来了,结果王守仁摇摇头说:“天生万物,自然生长,有什么道理?我看这格物致知也未必就对。”
没想到他看书看到最后,竟是对书里内容产生了怀疑,这普天下,自己的相公,只怕也是独树一帜了。
因为平时与相公相谈甚多,王守仁的诸多开拓创新的思想,自然或多或少地影响到了王诸氏,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相公,虽然有时候行事古怪,甚至喜欢钻牛角尖,但是,正是这种认真钻研的精神,却是注定相公不会是个凡人,所以,王诸氏对相公极为敬重,内心深处更是深爱着他。
不过,这次王守仁回来,王诸氏却是感到很奇怪,相公一向外平内傲,总觉得周围的人都是凡夫俗子,不值深交,怎的这回竟是认了一个大哥,而且话里话外对他推崇有加,这就不免让王诸氏有点想不通,她琢磨着,即便那人救了相公的命,但是相公也不需要对他如此盲从,这么说来,此人或许真的有一些真知灼见。
这么一说起来,王诸氏倒是想会会这个人,只可惜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行动不便,更不方便会见外家男子,所以她也只能把自己的这个心思暗藏了起来。
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今天晚上,相公突然要去找大哥喝酒,这就让她有些心动了。当下她细一思索,于是就对王守仁道:“相公稍等,待妾身收拾一下,与你同去可好?”
“哎,我们男人家的事情,你去做什么?何况这深更半夜的,”一听这话,王守仁也有些着急了。
“相公,”听到王守仁的话,王诸氏看着王守仁道:“相公怎的如此迂顿了?大哥既然有家室的,妾身此去,自然是拜见大嫂,由大嫂相陪,怎么会搅扰到你们男人家的事情?再者,大哥一家人,既然在京城安顿下来了,他对你又有救命之恩,妾身本应登门拜谢。此时去了,已是晚了,有些失礼,但是相公毕竟是秘密回京,白天时不方便行事,这夜半时分,却也正好,相公你说是不是?”
听到这话,王守仁点点头,深以为然,连忙让人准备车马,然后夫妻二人一起出发。
由于两人一起出行,又是深夜,就多带了一些随从和家丁,一行人,最后竟也浩浩荡荡,足有二十多人,其中不乏一些看家护院的好手。
只是,让王守仁没有想到的是,待到他们一行人靠近到梁家院子外围,却是远远看到一片灯火明亮,梁鸿的院子,竟是被内厂番子给团团包围起来了。
当时,乍一见到这个场景,王守仁立时心里一沉,下意识地想到这可能是梁鸿刺杀钦差的事情发了,此刻正在被捉拿。
怎么办?
王守仁情知自己决然对付不了这些内厂番子,但是他也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哥送死,所以当下他立刻做出决定,让仆人带着妻子先隐在暗处,而他则是率领十数名家丁,蒙了面,冲进去救人,无论如何,总要给梁鸿一些帮助才行。
安排好这些,王守仁依旧不太放心,于是又命一个精灵的下人,火速去请这一片的五城兵马司的千户大人,告诉他们说有贼人趁着深夜,明火执仗,入户抢劫,叫他赶紧发兵来拿人。
王守仁不指望这些兵马司的人去捉拿内厂的番子,但是至少他们来了之后,可以分散这些番子的注意力,那样一来,自己也方便行事了。
心里正想着这些的时候,王守仁一马当先,已经冲到院子外围,耳中赫然听到院子里的打斗声,心下不觉更是焦急。
“什么人?!站住!”但是也就在这个时候,内厂的番子已经发现了他,当下立时有数十人手持火铳挡住了他。
不过,也就在那些番子刚刚列队完毕,院内却是冲出来一个人,对着那些番子高声喝道:“火铳队,快进去,吗的,他们是武林强人,快点进去救驾,你们都不想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