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晨乐随意应了一声,就开始卷起了衣袖,从现在开始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外面千万人的命运,他的态度似摆的毫不在意,但其实卷袖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面对一个真的能分分钟弄死一万个自己的皇帝,丁晨乐觉得这真的是对他演技的一种极限大挑战。
周奂的眼神逐渐清明了起来,他望着丁晨乐脖子上乌青的勒痕和手腕上胸口露出的伤口,本该脱口而出的质问也变的虚弱了些:“……你怎会在这里?”
“因为陛下要死了,我来救陛下。”丁晨乐的语气很淡,他知道不能说的太过刻意谄媚,这位皇帝并不吃那一套。
周王笑了起来,咳嗽了几声,他似是也不想追究丁晨乐到底怎么离开宗人府这件事了:“……怎么救?御医都说没有办法,我记得二哥并不善药理。”
“不善药理,也不是不能救。”丁晨乐说,“医者更重要的是心。”
周王沉默了几秒,嘲讽地弯了弯唇,态度又一次尖锐了起来:“是啊,若是朕死了,你与周安都要跟着陪葬,无怪乎要拼死拼活来救朕了。”
“陛下一定要这样想,臣也没有办法。”丁晨乐拿出怀中刀刃。
周王的眼神徒然森冷了起来:“你要做什么?”
“救你。”丁晨乐弯唇,语毕间刀刃的尖端已经没入了他的手臂中,疼得丁晨乐想爆粗口,但他一鼓作气,划出了一个足够骇人的伤口,在他白皙的肤色显得更加刺目,他把源源不断流下来的血小心翼翼地倒入药中,他看着周奂由森冷警惕瞬间变得有些尴尬酸涩的神色,笑了笑,“陛下从来不信我。”
周王看着床沿上挂着的明黄色流苏,缓缓说:“那你倒是回答朕,给朕下毒的人究竟是不是你?想要朕死的人是不是你?!”
“不是。”丁晨乐将手臂包扎了起来,想着看情况不对,连夜就逃走的太妃叹了口气,这女人实在是精明,“亦不是安远将军,但却是一个与臣等息息相关的人,她已然畏罪自杀,臣从来不想要陛下死,只想要陛下活,但臣想要陛下活,同样也想要周安活。”
周王顿了一下,冷冷一笑:“……把药端走吧,朕不喝。”
“陛下?”丁晨乐端着药的手顿了一下。
“朕不会让你救朕的,不会给你向朕提要求的机会。”周王一字一句地说,“你说那些生生死死的空话又有什么意思——害死朕的人是你,朕要你记到死那一瞬间为止。”
丁晨乐举着碗的手空悬在半空中:“……陛下这又是何必。”
“朕又是何必……朕又是何必!因为朕想信你!因为朕原以为二哥永远不会用这些伎俩要挟我!”周王挣扎着坐起,大喊道,“你们求朕,跪朕,无非都是想从朕身上拿去什么东西!你们又可曾有哪个瞬间是真正是为朕着想的?!”
周奂看起来很难过,即使是毒发时,他都未有过这样哀伤疯狂的神色,年轻的皇帝认为他们的每句话每个字每个抑扬顿挫都是有所图谋的。
丁晨乐知道,他想要他的二哥驳斥他,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无论如何二哥都是爱你的对你好的。但可悲的是,他们的每句话每个字每个抑扬顿挫都确确实实是有所图谋的,太妃想要权利,于是诱骗他,丁晨乐想活,于是演戏乞求他,这不是皇帝的多疑所致,这是事实。
丁晨乐想,因为你是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啊,因为你是皇帝啊。
但他也只能够说出:“陛下冷静些,莫要气坏身子。”这样虚伪温和的话。
周奂硬生生扯断了帐上流苏,瞪着他的眼睛像是在看一个仇人一样。
皇帝生性敏.感多疑,偏激残忍,端王性格软弱,为人温和,在众人看来,二人之间不睦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