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似乎有人被惊醒,茫然地抬眼看,却依旧看不到任何东西。
他骤然站起身,循着哭声的地方,飞快奔跑。
快一点……有什么东西就要想起来了……再快一点……有人在等我……
……
“清儿,晚上娘亲给你做红烧肉好不好?”女子的脸上带着明快的笑容。
“好!”被牵着的孩子快乐地应着,抬头看到了远处的爹爹,跳起来招了招手。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一直在这个地方住着,周围没有任何人烟,也看不到城镇村庄。可是他不在意,爹爹每天可以教他很多有意思的东西,炼丹,读书,灵术。还有娘亲每日做的饭菜,这些足以让他过的很快乐。
虽然他没有见过爹爹说的爷爷,但是他知道,他的爷爷是个很厉害的人。爷爷只是生了爹爹和娘亲的气,但是总有一天会愿意来看看他,抱着他玩,带他去看更大的城镇,更漂亮的世界。
上官清蹦跳着向爹爹跑去,可是一阵突如其来的脚步声让他在跑到爹爹脚下的时候,停住了步子。
爹爹的脸突然变得很惊慌,一把抱起他跑向后院,将他放进那口干涸的还画着奇怪纹路的井里。
上官清茫然地蹲在井里,突然听到了爹爹悲痛得喊声。他喊得,是娘亲得名字。
他不敢动,他记得爹爹说,如果是爹爹将他放进井里的,那么只要乖乖在里面睡一觉,醒来才能出来。
这样的游戏,他和爹爹经常在一起玩,可是每次都会是娘亲将他从井里抱出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爹爹会喊得像是哭泣一样,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很多人像是在质问爹爹,他听不到娘亲的声音,也渐渐地开始听不到爹爹和那些人得声音。
像是有什么将他保护起来,他最终在不停的哭泣中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他慢慢醒来,抬头看着天空,那层像是泛着光泽的保护膜消失不见了。
上官清慢慢爬出枯井,却突然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木屋前,他曾经和爹娘无数次走过的地方,熟悉的人倒在地上,血浸透了朴素地衣裳。相拥得身体旁,一块奇怪地玉牌躺在那里,泛着光芒。
上官清强撑起瘫软的身子,甚至忘了哭泣,一点一点爬到晕开的血泊里,抓住那块泛着莹润光芒的玉牌。
药王阁……
他死死抓着玉牌,颤抖着嘴唇推搡着抱在一起的人,轻声地说:“娘亲,我饿了,你给清儿做红烧肉好不好?”
“爹爹……清儿自己出来了……你说清儿睡醒了就可以出来的……”
“我们不是还要等爷爷吗……你们醒醒……不要丢下清儿好不好……”
“爹,娘,清儿怕,清儿想回家,你们带清儿回家……”
幼小的身子,趴在僵硬的身体上哭的浑身发抖。不知道过了多久,孩子的嗓子完全发不出声音,他突然慢慢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那座木屋,拖出一把铁铲。
几乎用了一天一夜,孩子的脸已经如尸体一般苍白,却拼着最后一点点力气,慢慢将两具尸体拖进挖出的坑里,在用土一点点盖好。
他像是想哭,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直到小小的坟包隆起,一身狼狈的孩子突然趴在上面,绝望地嚎叫起来。没有眼泪,没有哭喊,像是野兽濒临死亡得绝望。
……
当安铭能睁开眼时,看到眼前对着他笑得温柔而包容的萧君卿时,莫名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却又说不清楚,哪里来的愧疚和怪异。
他笑着牵着他上了幼年时他们居住的老楼,萧颖一身粉色裙裳,笑看着他们缓步走上来。
然而当她看到他们牵着的手时,突然一怔,眼中的笑意渐渐散去,化成浓浓得厌恶和恨意。
安铭有些怔忡,莫名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直到萧颖彻底敛去笑意,拿出一张粉红的卡片,安铭忽然觉得一阵慌乱,下意识握住萧君卿的手不让他去接。
可是萧君卿依然笑着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望向他的眼神深处,有几分嘲讽。
“安铭,这就是你说的爱吗?”
安铭呆怔在原地,看着萧君卿缓缓松开自己的手,一点点退上那个已经破败的头顶栏杆处。
他笑着说:“安铭,你最爱的……是你自己……”
安铭摇头,想要伸手将他拉回来。然而脑海中第一个反应脱口而出:“你也不爱我了不是吗?”
萧君卿突然像是极为好笑一样,轻笑一声,靠上栏杆:“安铭,我始终都爱着你,只是你太让我失望了。我累了……”
当他靠上栏杆那一刻,安铭下意识闭上了眼。脸上有微热的东西划过,他却始终不敢睁眼。
什么地方不对,他却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