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铭握了握剑,迟疑了一下,道:“我们实力虽不足,但到时候定然不会给你惹麻烦。就你们两个,若真出了事,才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萧君卿摆手:“罢了,若真想好了就一起去。”
他还有底牌,应该可以保住他们性命。这一趟吉凶未定,他第一次没了把握。
安铭和上官清站在他身后,对视一眼,眼中同是得逞的笑意。
说好的,当是兄弟,并肩而战,怎么能就这么轻易让你们两个离开呢。
……
裴元站在亭边,看着那人落笔如行云流水,书案上的纸却被墨汁浸透。一个个晕开的字,显示了毫不镇静的心情。
纸上的字带着凌乱傲然地凌厉之势。颜真卿站在一旁垂眸看了看,笑道:“字是不错,可惜心不静。再写下去,反倒坏了一副好字。”
裴元抖手笔出,直接击飞了墨笔。颜真卿抽出那张纸,摆在了第一排的矮桌上,让学生们传阅。一群小萝卜头穿着墨紫的万花弟子服饰,看着萧君卿眼中尽是崇拜。
萧君卿顿了顿,看着缓步离开的裴元,跟着走出去。
“从未做过没把握的事情,如今不得不做,反而乱了阵脚?”裴元一字一句,点上他的要害。
萧君卿颓然地靠在树上,点点头:“总有种感觉,这次去了便会栽进泥沼之中,无论如何也不能抽身。”
裴元难得的笑了笑,回身看着他,缓言道:“你可想过,你一开始就身处泥潭。只是泥潭尚浅,只沾湿了鞋底。而你眼中早已被最后的美景迷惑,全然未曾察觉。如今泥沼陷到腰身,才发现为时已晚。”
萧君卿道:“恐怕即便我最初察觉了,也断然不可能抽身。”
裴元点头:“这一切,本就是因你而起,你又怎么可能会有机会置身事外。”
“为什么会是因我而起。即便是我凑巧拿到了这枚碎片,也最多只算得上是一个被选中的倒霉蛋。”
裴元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神中有了几分无奈:“你莫不是当真以为,你的出现只是凑巧?”
萧君卿看向裴元:“那师兄又知道多少呢?”
裴元道:“我本未在局中,自然也无权说明。”
顿了顿,裴元望向那盘棋局:“你可记得恶人谷?”
萧君卿点头。
一入此谷,永不受苦。他们信奉自在逍遥,即便为世人所不齿,却仍旧我行我素,不愿过多解释。然而安史之乱,却倾全谷之力,守着大唐百姓安宁,从未退缩。
裴元笑道:“人心难测,却仍有所谓恶人拔剑为‘义’之一字,何论一界?成魔之路虽无光明,但心中有净土便算不得恶魔。你要找的,便是遮掩了净土的一缕阴霾。重拾净土,一切都将拨云见日。”
“遮了净土的阴霾,是权力还是欲/望?”
“这世上,最简单的便是权力与欲/望,而真正让人无法自持的,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裴元手中墨笔一转,轻笑:“我已说的太多,余下一切,皆要你自行探寻。”
萧君卿顺着他的目光,落在那偌大的棋盘之上:“若真是一盘棋,那真正的赢家,一定不会是局中人。”
裴元摇头:“一切虽已成局,却并非棋路清晰。赢家是局中人还是执子之人,谁都说不清。何论,你又岂会是甘愿做棋子之人。”
萧君卿笑了笑,没有说话。
也对,即便棋盘之上风云色变,却架不住毫无规则。若失了规则,就算不得棋局。哪怕最初只是一颗棋子,却又难保不会有朝一日成了执子之人。他萧君卿,从不甘愿做被人摆布的棋子。
他一定,也必须,坐上执子之人的位置。
唯有胜负主权握在手中,方能保护重要的人。
他还未能看全棋局,过于急躁,怕是会失了主权,先一步输了气势……
裴元看向萧君卿,半晌才轻笑着道:“你该知晓,实力与修为如今已经不能代表一切。入局的人已经身不由己,而未入局的人,却也未必不是你的助力。”
萧君卿眸光一亮:“师兄是说……安铭和上官?”
裴元道:“是也不是,全看你自己如何抉择。但有一点,魔族之行,他们必将有所成长。到时候,一切都将有所不同。每个人到你身边的意义,都有所不同。哪怕最初有所偏差,但结果却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