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头听了田小午的说辞,好似也听外面见过世面的脚夫们讲过一些,也知道听说极西边的一些骑马的民族不睡房子是要睡帐篷的,想来着便是那东西了,心中疑惑算是解了,只是越发的觉得自己认得这个干妹妹不同凡响,见识广博,自己更是相形见绌了。
锄头拿着这帐篷去了自家的打麦场,刚刚支起来,立即引来了周遭看场的人的围观,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乡民们听了锄头的说法,也都深信不疑,第一次见到这传说中行军打仗才得用的帐篷,一摸那帐篷的面料,滑溜的跟绸缎似的,个个都象见了什么稀罕物似的,连连惊叹啧啧称奇。
乡下人胆子小,虽是一晚上所有的人都生着柴火,围着这帐篷大开眼界,却没人敢乱动乱摸,怕是自己手上没个准绳,给别人弄坏了,自家赔不起,顶多是小心翼翼的摸一下那外层的布料,感叹一番而已。
一晚上,看场的十多个小伙子老大叔,瞻仰似的看着锄头的帐篷,又打听着锄头家里那个做的饭菜比镇上饭馆里都好吃的天上掉下来的妹子,个个羡慕万分,只觉得这锄头是交了大运了。
锄头难得的被这么多人围着,接连的被夸奖逢迎着,那自小讨百家饭吃被磨平的自尊心前所未有的满足着,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这般的风光。
半夜躺在那暖和适宜的帐篷里,想着这是小午妹子的传家宝,又念着小午妹子那般体贴的给自己做的饭菜,心中跟吃了蜜似的,一路甜到了骨头里!
第二日,田小午是被墙头上叽叽喳喳的孩童的声音给吵醒的。
爬起来简单的洗漱了,见锄头已经看麦场回来了,且是为自己做好了早饭,那些七嘴八舌的声音是昨日那些泥猴们的。
因是这些泥娃娃极喜欢田小午这个对他们和颜悦色的姐姐,早早的他们被要去麦场晾晒麦子的父母从炕上给拎了起来,吃了几口子干粮便来找田小午。
锄头虽是以前村里的孩子王,很得孩子们喜欢,但他如今见小午的房门还没开,怕她夜里睡不够,便关着栅栏门死活不放他们进来,小孩子们委屈到不得了,又不甘心见不到姐姐就这么走掉,便都聚集在锄头家的墙头上等着田小午醒来。
如此受这些天真的孩子们喜欢,田小午还是很高兴的,至少一个人不用再枯坐在树荫里发呆,无聊寂寞还好说,就怕那些想念的思绪在无人的空隙里如潮水般的涌来,铺天盖地的几乎将她溺死在过去的回忆里,那时的田小午会觉得自己会在这些枯燥的干熬中崩溃,甚至看着这矮墙破屋,跟连绵的大山,压抑的窒息,几乎觉得自己要活不下去。
有人可以陪自己解闷,哪怕是些无知孩童,也是好的。
田小午很是欣喜的吃了半个昨天锄头用槐花馅的团子换来的玉米窝头,便出去到院子里,开门邀这些孩子们进来。
小泥猴们一进来就问田小午要槐花茶吃,田小午本来还以为是自己的魅力大呢,原来吸引他们的是昨天清甜的槐花茶啊,当下便佯装不悦的皱皱鼻子,装出几分委屈的样子。
谁知,几个泥猴咯咯的笑着,大一点的鸭蛋从背后拿出了几片皱巴巴的叶子,递给了田小午,田小午好奇的打开来一看,竟然是十多颗红黑熟透的桑葚。
捏了一颗到嘴里,清甜无比,心中欢喜万分,问道:“机灵鬼们,真亏你们还想着小午姐姐,这东西是打从哪里来的?”
“村东边有几颗好大的桑树呢,这几日桑葚才红,我们日日去守着,今天鸭蛋哥哥爬树总共才摘了这么几颗,一个都不准我们吃,都给姐姐带来了呢,说是,昨个喝了姐姐的茶水,今个也要带东西给姐姐才行。”那个叫二丫的小姑娘说话像连珠炮一般,利落的紧。
田小午心中一阵感动,鼓励的摸摸鸭蛋的小脑袋,将那一包桑葚塞回到鸭蛋怀里,说道,“你们的心意姐姐心领了,可姐姐喜欢看你们吃,来,鸭蛋,分给大家,姐姐看你们吃的开心才会更高兴。”
淳朴的鸭蛋信以为真的将那些桑葚分给了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孩子们,俨然是个领了圣旨赏赐部下的将军。
聪慧的锄头在灶房里听到田小午跟这群孩子们的对话,已是心领神会的将煮好的槐花茶给抬了出来,小孩子们便一哄而上的疯抢了起来,还好鸭蛋在里面“主持大局”,场面倒也互敬友爱井然有序。
田小午跟锄头在旁边看着这些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子们,笑的满脸欢喜。
突然,田小午看到那被丢落在地上的几片桑叶,灵机一动。
待到锄头去麦场晾晒麦子去了,几个娃娃们也将槐花茶喝的差不多了,田小午便分派给他们一个艰巨的任务——摘桑叶!
田小午因是腿脚不便无法出去,便给了他们一个背篓,要他们去村东头他们所说的桑树上去给自己摘桑叶,要枝头尖尖上嫩绿色刚刚长开的那种,太老的可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