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到南门附近时天已大亮。孟蠡见前面盘查甚紧，厂卫罗列，忙转身，打算从没人处翻越城墙。忽想到：大白天带着石味遗体，到哪都麻烦。…就地掩埋吧…可此去何时能再回来？玉嫣姐妹怎么也得见他哥最后一面…慌急间，灵光一闪：八王爷！…事急从权，暂把石味葬在王府附近，以后再说。

向西北，专拣僻静处走，半个时辰后到了王府，孟蠡翻墙而入，立身于祥和宁静中，这才喘了口气。到京城一个多月，竟没来拜访过，今天这样，会不会太冒失了？孟蠡站在那儿犹疑。王府的围墙虽只有一丈高，但谁敢翻墙闯入？等了一盏茶，也没见人来。孟蠡只得往里走，走着走着，终听到人喝道：“站住，什么人？”，转身，对望片刻，认出，是陈侍卫。陈侍卫上前，一把拉住孟蠡，低声道：“哎呀，谢天谢地，总算找到你了。快走”。孟蠡奇怪，想问什么，却被他拉着一路急走，只得忍住。没多久，孟蠡被带到一间密室，正疑惑，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仔细再听，是阮香姐妹，直如梦幻一样。陈侍卫笑道：“快进去吧”孟蠡欣然道谢，忽想起宁石味遗体还在那边，回头道：“陈侍卫，烦你把我义兄的遗体给抬过来”陈侍卫去了。

走入里间，一屋的人先愣了下，阮香三个随即欢天喜地过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孟蠡也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真是一言难尽，唯有相拥而泣。四个新人在边上等着，略带羞赦。却不见孟蠡移步。沉默片刻，陈侍卫进来了，把宁石味遗体抬放到中间，退出。众女惊讶时，玉嫣姐妹认出了哥哥，惨叫一声，哭晕过去。姐妹们也跟着哭起来。……

人死不能复生。孟蠡和玉嫣姐妹两天没吃饭，痛晕数次，到第三天，只能接受现实。商量了，由孟蠡做主，次日在王府外火化，只将骨灰带回杭州。

晚上，柳香问道：“怎么会这样，难道你也救不了他？”阮香忙岔开道：“孟蠡，你怎知道我们在这里？”“碰巧”孟蠡懒得说话，见阮香排解自己，只得打起精神道：“你们怎么到的这里？”“那天早上，你走后没多久，陈侍卫来了，传王爷口谕，叫我们赶快出城。出城后就被陈侍卫秘密转到这里。”“尚书呢？”“也在这里”“他走了，手下锦衣卫怎么办？”“还锦衣卫，你擅杀御史，尚书自身也难保，早晚革职，王爷这是未雨绸缪。”“厂卫的人看见我杀白英风了？”“谁有那武功？猜也猜到是你。锦衣卫中就没有厂卫的人？”“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听尚书说，事情就快有转机了”“哦？”正说着，陈侍卫来报：“王爷召见，诸位随我来”

到银安殿，王爷已在等了。一家人进来，安静坐下。王爷打量了一下孟蠡，笑道：“小孟老板比以前瘦了，更成熟了。”转眼看到柳香和封莹，含笑致意。再转眼看到了阮香五人，敛容凝视，问道：“孟蠡，这五位也是你夫人？真是个个美若天仙，人间少有，好，真有你的。”又叫两个小香儿过去，抱在怀里，抚弄一会儿，欣慰道：“又长高了，变得更漂亮了”，放下孩子，喝口茶，慢悠悠道：“吾皇登基已两月了，欲要励精图治，有所作为，奈何积弊日久，盘根错节。是以登基以来，只持观望，谋因势利导，顺水推舟，冀忠勇之士，于此激流中砥柱而出，仗义直言，方能借力打力，铲除恶党。真是英明，今锦衣卫已被皇上借厂卫之手除去，不复存在。厂卫虽恶贯满盈，官怒民怨，总得有人弹劾方能借机镇压。今朝中厂卫势力庞大，非证据确凿不能令皇上服众，昨日已密令我做好准备。”，淡淡一笑，又道：“厂卫末日就要到了，朝中正直之士，被皇上或贬或藏，名黜实保，如天卿家，仅是把你赶了出去，锦衣卫群龙无首，只得束手待毙。其他还有大臣，名为放逐，实为缉查，业已铁证在手，我这里也有他们结党营私，投机倒卖的证据，明日早朝就可面见皇上。只是有一条，这个证据是宁石味留下的，托第三人保管，遗嘱只有孟蠡兄弟同意才可打开。今日请孟兄弟来，就为此事”说完示意李侍卫，李侍卫从书房夹壁里取出一个包裹，交于孟蠡。孟蠡接过，看外面一封书信，拆开信，见上面写道：“贤弟，见字如在眼前，我的两个妹妹现在白御史英风这个奸人府中，已有两月不见，这辈子怕是见不到了，想起怎不令人痛断心肠。只有你才能救她们。我命不久矣，如蒙眷顾，娶了她两个，我必含笑九泉。附：包裹里是我和平西王、白御史等交往过程和一些证据，如有可能，记得为我报仇。”孟蠡的泪如断线的珍珠滚落下来，双眼再也看不清。玉嫣姐妹接过信看了一遍，哭着晕了过去。一时间，姐妹们都跟着哭了。书房里其他人都有些心酸，低了头静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