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他的生活虽然很苦,但胜在无人打扰,如果安安静静地不闹腾,也能吃着苦过一辈子。可坏在坏在他踏出了房门,进入了吃人的世界。
自从府上有了教书先生,他总偷偷地爬上学堂旁的大树,偷听先生的课。出事前一天,先生布置了一道诗作作业,他迫不及待地回了房,兴奋地拿起纸笔,废寝忘食,写到第二日天明,才完成了一首令他非常满意的诗作。
没想到那天带着诗作跑向学堂时,遇到了庶长子江允,被其嘲讽了一番,还被推搡了几下,诗作无意中掉了下地,等他发现的时候,诗作已不见了。
他垂头丧气地到了学堂的树边,听到江允正对着先生念自己的诗作,还被先生赞扬了一番,他登时发怒了,气不过就去找江允争辩,熟料江允心虚,不敢正面回应,反而嘴中带炮,字字句句都攻击他的生母楚氏,他大怒之下,就动手打了江允。
后来被关柴房,他生母楚氏因郁结于心,没多久就被一碗药夺走了性命,而他的人生也从此改变。
他生母之死,像利刀狠刺他的心窝。既然老天爷把时间拨回到了今天,他也从地狱里爬了回来,那前生他所受的苦,今生都要那些害他的人加倍奉还!
“三儿……”熟悉的女声顺着门缝传了进来,江泓之听出是娘的声音,便道:“娘,我在,您进来吧。”
楚氏推门而入,含笑着虚握江泓之的手:“三儿,江丞道他去端饭,让娘进来陪你。”她沧桑的脸上因这温婉的笑容,平添了几分颜色:“江丞是个好孩子,三儿你可得好好待他,要是欺负他,娘第一个同你过不去。”
“娘。”才刚见到阔别多年的娘亲,旧还没叙上,他娘就开口威胁他了,江泓之听闻不免有些哭笑不得,“江丞是孩儿心上人,孩儿自会善待他。不过,”他剑眉一蹙,板着脸道,“娘,请你如实告知孩儿,江丞之伤是何人所致?”无怪乎他会怀疑,江建德在人前是一副君子做派,如果不是犯了什么大错,他是不会让人去打一个替自己求饶的忠心仆人的。
“这……”楚氏一愣,低下了头,迟疑地道,“三儿,娘不求你荣华富贵,但求你一生平安。江丞被打,娘也十分痛心,但无论是谁人造成的,娘都不希望你蹚这趟浑水。”
江泓之反握上楚氏的手,眼底写满了认真:“孩儿早已蹚入浑水,再难抽身。”
楚氏眼底逝过痛心的神情,喃喃自语了几句“娘亲对不住你,对不住你”,随后忍痛将事情经过告知。
原来江丞去找江建德时,江允也在场,具体发生何事楚氏并不知道,只听说江丞一气之下推了江允一下,就江建德便以江丞以下犯下为由,杖责了。
江泓之听罢,目中聚起了滔天巨火,江丞的性子比他沉稳,能忍人所不能忍,定然不会贸然出手掌掴江允,十有八.九是江允故意下套,让江丞不小心打到了他脸上。
可惜前生的他,因楚氏之死转移了注意力,没能探查清楚江丞被打的细因,今日重生而来,知道了前因后果,那他便得好好地讨一讨债了!
“哼!一小小男仆,也胆敢在本侯面前嚣张,若非本侯宽宏大量,早将你打烂了嘴丢出府喂狗!”江建德卷着一袖的怒火踹开了陈氏的门,屋还没进,就是噼里啪啦地一阵唾骂。
陈氏是府上的二姨娘,庶长子江允及庶女江月荷的生母。她出自商贾之家,与江建德两情相悦多年,但因大燕重农抑商的政策,老夫人不喜她身上的铜臭味,一直不肯点头让江建德娶她为妻。无奈之下,江建德只能委屈地纳她为妾。
虽说她是一妾室,但好歹与江建德相识多年,摸透了他的脾性与喜好,比那与江建德相敬如宾的大夫人来得更窝心。因此她得尽了江建德的宠爱,其亲儿都沾了她的福气,深讨江建德欢心。
见心上人心情不佳,陈氏放下了眉笔,示意下人关门出去,将柔荑按到江建德肩头,轻柔地给他松了松肩上的肌肉,声线放软了道:“老爷消消气,别为那些小人渣滓伤坏了身体。”说着,她媚笑着将手按到了江建德的胸口,柔若无骨地在胸口上划圈。
江建德被陈氏挑得起了兴,恶狠狠地捏着她下颔吻了上去,在她唇里肆意凌虐了一番,才解气地丢开了她,恶声恶气地把今日吃的憋全倒了出来。
陈氏惊呼一声,顺着江建德的意思斥道:“老爷息怒,那江丞就是个贱种培养出来的狗,您同一只狗较什么劲呢,要是这狗惹得您不快,今夜妾身便让人将他宰了,炖汤去!”
“不必。”江建德息了几分怒,“宰了他还脏了本侯的手,左右是条狗,留着还能打能骂,死了就干脆了!”
“这倒也是,”陈氏附和一笑,揉了揉他的胸口,“只不过便宜了江泓之这小贱种,还有条狗伺候他!”
“江泓之!”江建德刚消下去的怒火又腾地蹿了上来,狠狠一拳砸烂了身旁的木桌,吓得陈氏尖叫了一声,“本侯将其关入柴房未几,就出了走水这档子事,现下本侯若是再关他,定有人说本侯虐待亲儿,若是免他罪,又如何让人信服!简直叫本侯难堪!”
“这……”陈氏疑惑了,今晨听到走水的消息时,老爷不是还怀疑是楚氏故意搞的鬼么,怎么这会儿又不是这个意思了,“老爷,您不是怀疑走水是楚茹惠所为么?”
“楚茹惠?”江建德听到这名字时愣了一下,好半晌才想起来是楚氏的名字,一说到走水,他又火大了,指着陈氏的鼻头道,“你还有脸说,你不好好管束月荷,让她跑去柴房作甚!走水现场,有人捡到了月荷的发簪,你倒说说,这火是谁放的!”
陈氏顿时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