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习习低拂过黄浦江面,衬着清冷高远的一轮明月,泛泛银波荡漾。它时而如奔腾的骏马,时而似宁静的少女,今晚,他却更像一只嗜血怒吼的厉鬼,想要吞噬岸上鲜活的灵魂。
辚萧躲在一处掩体后,正想办法绕到她二哥身边去,因为那里的攻势最猛,显然掌握着司马楚雄带来的大部分兵力。而司马扶的方向,打两枪,换个地方,再打两枪,再躲起来,完全是为了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自己的父亲在敌人的正前方,一手持一把步枪,一往无前的冲在最前方,他说过,一个不以身作则的将军,不配带领他的士兵。
十几分钟过后,敌人的火力仍不见丝毫减弱,但司马家的队伍却已经溃散了起来。这些精良的军人,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这不是司马家的悲哀,而是整个中国的悲哀。
辚萧觉得自己再也不能无动于衷的躲藏了,对面,是他的家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家人。即便是死路一条,也要共同去面对。
辚萧衬着敌人还没有注意到她的藏身地点,一个前滚翻,就近将一个持枪的人踢翻在地,随手抢下他的枪,将其当场击毙。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心急,竟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附近的几个敌人听到枪响,纷纷向辚萧这边看过来。
接着几个人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辚萧根本听不懂的话,然后一步步向她逼近。
辚萧的手中只有一把枪,而且完全不确定枪膛里还有几颗子弹,而面前走过来的,少说也有七八个人,一旦这里的枪声响起,他们一定会认为自己的后方被偷袭,因此会不顾一切的反扑过来,这样自己便更加凶多吉少了。
辚萧把其中利害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觉得此时此刻,开枪是个死,不开枪也是个死,那还不如拉几个垫背的,至少也能为父亲和哥哥们争取一点时间。
想到此处,辚萧几乎抱着必死的决心扣动扳机。呼啦啦一阵横扫,对面走过来的敌人瞬间倒下四五个,其余的也都各自找地方藏了起来,在没有摸清楚状况的情形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他们不清楚自己面对的到底有几个人,辚萧视死如归的气势,的确从心理上狠狠地混淆了敌人的视听。
没动静,还是没动静。辚萧不敢探出头去,一旦出头,必然会暴露自己只有一个人的事实。对面的敌人也不敢现身,谁都是惜命的,没人想先别人而死。只是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早会露出破绽,到时候,自己还是难逃一劫。
抚摸着手里的枪,辚萧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自己还不到二十岁,却仿佛已经历尽了一生的沧桑浮沉,看透了所有的爱恨。
这一辈子,短是短了点,但该爱的时候轰轰烈烈的爱过,该疯的时候,不管不顾的疯过,该承担的时候,从来没有退缩,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打开枪膛,辚萧仔细将剩余的子弹数了一遍又一遍,她要留一颗给自己。她想若自己死在敌人手里,一定会很难看,甚至连个全尸都没有。她要死得干净一些,体面一些,就算是死,也绝不能辱了司马家的门楣。
这样打算好,辚萧心中的仅有的一点恐惧也烟消云散了,勇气鼓满胸腔,斗志昂扬的像一个浴血而战的勇士,明知是死,也要轰轰烈烈!
“啊……”辚萧起身,对着前方目所能及的敌人一顿疯狂的扫射,心中默数着打出去的子弹发数,在接连倒下三个敌人之后,枪膛里,终于只剩下了唯一的一颗。
“他没子弹了,抓活的!”黑暗中,一个发音极为生硬的人说,难听的简直是在侮辱中国的语言。
辚萧从容的从掩体后走出来,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手中的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喃喃道:“今晚的月色好美,可惜找不到一同赏月的人!”
闭眼,扣动扳机,自己的头颅,就会绽放成世间最美的玫瑰。
“谁说没有?”铿锵的声音从辚萧身后响起,一只手环上她已经显了怀,略微臃肿的腰身,另一只手腕辗转挪移,前方的敌人应声而倒,甚至没来的及看清开枪人的脸。
“萧儿,我说过,我会永远守护在你身边。有我在,你永远不要想着轻生。”
“卫风?你,你怎么来了?”
“因为你在这里,有你的地方就有我,尤其是当你处于危险之中的时候。”
“卫风,小心!”辚萧忽然看见死尸之中,有一个人没有死透,正握上一只手枪。
月光下,凌卫风手中寒光乍现,闪过辚萧的眼睛,一柄飞刀脱手而出,薄刃划过那人的喉咙,一股灼热的血流窜出半米高,不甘的眼神里,只剩下死亡的灰烬。
“萧儿,今晚的月色,真的很美,你愿意同我一起杀人祭月么?”凌卫风在辚萧耳畔轻轻厮磨。
辚萧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笑容里难免会有一丝嗜血的凛然。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