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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色已经悄悄降下来了,在厨房的阳台里能闻到隔壁家的菜香味。
琉璃台前,叶栖雁进门后将买来的食材袋全部都放在上面后,就像是入了定的老僧,良久都不动。
旁边的土豆从进门起就围绕着她转了半天,也始终没被她看过半眼,这会儿也是委屈的趴在那,两个棕色的圆眼珠子巴巴望着她。
“最近也还好,项目上操心的事情不多,不过主要跑的也就是你和池总离婚的事!”
反反复复的,耳边重复响起的都是这句。
准确的说,是“离婚”二字。
手上稍稍一动,没有系的袋口便敞开了,里面各类食材落了一地。
叶栖雁低头怔怔的看着,有很多甚至是点跌落在她膝盖上,可她的心却比这落了一地的食材更加凌乱不宁。
屈着腿的半蹲下,将一样一样的食材捡起来,再放回琉璃台上的袋子里,周而复始的机械重复着,直到全部都捡好。
袋子里面装着的食材很多,个个精挑细选的红番茄、切成拇指宽的小净排,叶栖雁目光停留在被保鲜膜封在盒子里的肉皮和海带上……
觉得自己竟有些滑稽的可笑。
站直身子时,玄关处传来了防盗门被打开和再关上的声音。
始终跟着她在厨房里的土豆,也竖起了耳朵颠颠的循声跑出去。
有犬叫的声音,然后是沉稳的脚步声。
池北河的身影渐渐映入眼帘,黑色的手工西装,包裹着他挺拔又结实的身躯,薄唇微抿着,哪怕是在家里迈动着长腿,散发出的那份冷感矜贵依旧不减。
在路过厨房时,内双的黑眸也是斜睨过去。
即便是没有开灯,也是能看到叶栖雁站在那的身影。
和他的视线慢慢的对上,她先开了口,“……你回来了!”
“嗯。”池北河很淡的一声。
听不出什么内容在里面,严肃的脸廓上也是,在说完后便迈着两条大长腿直接往楼上继续走。
叶栖雁见状,手从袋子上收回,也跟在了他的后面。
走在前面的池北河,上了二楼就直接拐进了主卧室里,背对着门口的方向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上,哪怕是听到她跟在后面的脚步声,也并没有回头。
叶栖雁看着他,也抬腿走进去,心里却一种别样的滋味浮现。
“有事?”
池北河转过身,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
这两个字从他薄唇间扯出,叶栖雁完全愣住了。
这一幕太过似曾相识了……
让她不由想到了两个半月前,自己主动找上门的那次。
脸廓上是没有瑕疵的严肃,和最初一样的没半点变化,看向她的眼神也是平淡的没有波澜,好像那个黑眸里不经意间会流露出情绪的他,忽然不见了。
“没事。”她呼出口气,却有紧接着说,“我刚刚回来的时候,遇到了陈秘书,他捎了我一段路,然后我听到……听到了他说我们离婚的事!”
“嗯。”池北河吐出个字。
叶栖雁的目光在他脸廓上徘徊,不懂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池北河内双的黑眸里并无任何波澜,很坦然的接受着她目光里的揣度。
“最开始的时候,你需要那笔钱,我需要个妻子,我们在这个问题上有达成一致。所以这就是一段协议的婚姻,你应该清楚。”薄唇扯动间,他再次开了口。
“是,我没有不清楚。”
叶栖雁发紧的嗓子在吞咽着唾沫,她舔着嘴唇,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往外蹦,“只是协议上白纸黑字也有说,这场协议的婚姻只会持续十个月……”
十个月的期限早已经过去,可他却什么都没有提。
这导致让她一度甚至在怀疑,这段婚姻是否真的有期限,而且是早在去拉斯维加斯以前,如果像是他刚刚话里说的那样,那么拉斯维加斯的日子又算什么?
池北河还保持着双手抄在口袋里的姿势,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望着她。
因眼皮内双而显狭长的黑眸里,真实的情绪被敛起的不容察觉,流露出的都是让人看不懂的讳莫如深。
喉结滑动,他不徐不缓的说,“我以为,从拉斯维加斯回来就结束了。”
“……”叶栖雁滞住。
她用了五秒的时间,回味这句话的含义。
素净的小脸上似是因为震惊而有些白,平时澄澈的眼睛怔怔地望着他,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内双的黑眸,像是恍然大悟,又像是不敢置信。
这算什么?
拉斯维加斯的那些天,难道算是他施舍给她的?
叶栖雁看到他英俊的眉宇在蹙起,薄唇扯动间低沉的男音还在继续的说了句,“我有将离婚协议邮到家里,上面已经签好了字。”
“离婚协议……?”她怔怔的。
努力在脑袋里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池北河不再多说,只是沉默的抿着薄唇看她。
蓦地,叶栖雁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倒退了两步,然后扭头直奔对面的客卧,打开窗边柜子里的第一个抽屉,翻出了里面的一个快递。
这是在他出差的当天晚上,她从医院看完女儿回来时收到的。
但当时她以为是他的,不敢擅自乱动,签收以后只是妥帖的放好,想要等他回来后给他。
一口气的将快递拆开,里面赫然装着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被牛皮纸袋装着的一份文件,她还有很深的印象,是那天从拉斯维加斯下机时,陈秘书递给他的那份……
掀到最后一页,上面果然已经有了他刚劲有力的签名。
她是不是还应该感谢这个男人的贴心?并没有直接面对面的将协议甩给她,而是以这样委婉的方式。
像是被人迎头一棒,叶栖雁被打的有些蒙,又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不夜城的拉斯维加斯……
到底只是一个梦!
*********
客卧里一阵乱噪的声音。
地板上有敞开的皮箱,叶栖雁正在房间里一趟趟来回的走动,不停的将自己的东西往里面塞。
因为再在这里多待上一秒,估计她都会崩溃。
在他眼里早就已经结束,而她竟还丢人的待在这里,待在这里做什么?
她有些后悔,被火烧的出租房装修完也早都散了味道,如果当时她选择搬回去了,也不至于像是现在这样狼狈又难堪。
搬进来的时候只有一个小行李箱,而且在这里没住多久,算起来也才两个多月的时间,怎么就有那么多收拾不完的东西呢!
客卧门口有抹高大的身影,叶栖雁侧过头,看到了站在那的池北河。
她将一旁放着的文件拿起来,然后走到他面前递过去,努力平静着不丢脸,“抱歉,我之前没有看到!我刚刚已经在上面签了字,你可以看一下。”
他们本就是不一样的夫妻,特殊的只有那张有期限的纸。
所以现在期限到了,结束了,他们也不可能像是普通夫妻离婚那样,大吵大闹。
“不用了。”池北河蹙眉着说。
在他伸手接过后,叶栖雁回身继续将东西往行李箱里塞。
“这么晚了,明天再收拾也不迟。”池北河扯唇,掌心里的文件被握的很紧。
“还是尽早一些比较好。”叶栖雁却一心闷头在行李箱上,将最后一件衣服塞进去,然后重重的合上行李箱,两边落锁的提起来。
将挎包背在身上,环顾一圈有没有落下的东西,她拉起了行李箱往客卧外走。
土豆不知何时跑到楼上的,低矮的影子出现在池北河长腿边上,似乎也是感应到了什么,在她即将走到门口时,忽然扑了上来,两个前爪扒着她,死活不让她走。
“土豆!”池北河沉声。
向来对主人命令言听计从的土豆,睁着两个棕色的眼珠子,十分不给面子,始终咬着她的衣摆不松手,嘴里面“嗷呜、嗷呜”的直叫。
叶栖雁咬紧嘴唇,看着巴巴望着自己的土豆。
“需不需要我开车送你?”池北河目光从土豆身上移到她脸上。
“谢谢,不用了,出了小区很好打车。”
叶栖雁摇头拒绝,狠下心的手脚并用踢开了土豆,然后越过她一层层台阶的往下走,换了鞋子关上防盗门,往电梯的方向走着,中间脚步没有停顿。
背脊骨挺的笔直,她目光平静看着红色的数字从数字一开始慢慢的往上递增。
拉着皮箱进去,再“叮”的提示音响起时,她再拉着皮箱从里面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