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白日,突然间电闪雷鸣,落下倾盆大雨。很快,黑暗像一头巨兽吞噬了光亮,让人心生恐惧。
临潼骊山脚下的一座庄子,厨房的两个厨娘在准备主子的午饭。
年过四旬的徐婶正炸着用梅子酒腌制过的出自山溪里的小鱼,一下子没有光亮,看不到油里的鱼,只听到油滋滋的响,鼻子里闻着了鱼香味,生怕把鱼炸糊了,叫道:“快把灯点起来。”
二十几岁的何嫂放下手里的菜刀,刚走几步就被地上的什么东西拌了脚,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爬起来左脚腕钻心得疼。
徐婶只能放下油锅里的鱼,来扶哽咽出声的何嫂,嗔怪道:“你怎么这样不小心,拿个油灯都能摔一跤?”
何嫂勉强站住了,嗅到一股焦糊味,叫道:“婶子,鱼糊了。”
徐婶蹿回灶台前,从油锅里捞鱼,手背被溅起的油点烫了几下,骂道:“这鬼天气,害你摔一跤,害得我炸糊了小姐要吃的鱼。”又叹了一口气,抱怨道:“这锅油沾了糊味,不能用了。”
雨过天晴,厨房恢复了光亮,徐婶重新烧油炸鱼,不错眼珠的瞧着油锅,这一回不让一条鱼炸糊了去。
午时前,额前有着齐眉留海梳着三丫鬟穿着青裙的二等奴婢小芹,稚嫩的脸上带着灿烂笑容,如同往常一样步伐悠闲的走了进来,脆声跟两位厨娘打了招呼,检查了食盒里的吃食,而后提起食盒,道了声谢,在她们讨好的眼神中走了。
徐婶吁了一口气。她跟何嫂不久前进的庄子,听说上一任厨娘因为偷了食材被小芹发现报了小姐欧阳锦华,落了全家人被发卖的下场。刚才她炸糊了一锅鱼,那可是整整八条,还有那锅废掉的菜油。
不远处有着月亮门的饭厅,庄子地契的主人欧阳锦华携了亲奶奶丁氏的手坐在桌前的圆凳上。
欧阳锦华是欧阳家唯一的嫡女,过了秋天就满十五岁及笄,个子不高不矮,体型容貌都随了生母,小小年纪便已经绝色出尘。
丁氏今年六十岁,精通医术,又会保养,满头乌发,牙齿都没掉一颗,肌肤红润,看上去顶多五十岁,长着一张长脸,一双蚕目,单眼皮鼻梁低,容貌普通,只是气质极好,端庄里透着大气。
丁氏的身份只是贵妾,却有着这样的气质,是因为出身高贵,是长安拥有正二品爵位丁老郡公唯一的嫡女。
“刚才的雷打得惊天动地,天黑了许久,你可有吓着?”
欧阳锦华迎上丁氏关切的目光,笑道:“没有。我还数了数,共打了十二道雷。”这具身体原主的性格胆小恐黑呢。
“那就好。”丁氏见孙女笑靥如花,放心下来,又道:“你可派了管家刘三去问问庄子外佃农家的情况?”
这座庄子及外面的近千亩地、十几座山都是欧阳锦华的,种地种果树的佃农二十几户一百多口人。
佃农种的是茅草屋,年年都得修,这么大的雨,怕是要倒塌几座。
欧阳锦华收起笑容,缓缓道:“您放心,雨刚停了,我就让刘叔带人先巡视了庄子,而后去庄外看望佃农。”
丁氏点点头,目光里有些悲悯。
欧阳锦华便道:“我寻思近日在田边盖几排结实的房子,免费给佃农住。这样以后雨灾、雪灾都不担心佃农房子倒塌出事。”又道:“谁租种我的田,就能住我盖的房,不种了就搬出去。”
丁氏不是深居大院的妇人,清楚外面的物价,在骊山脚下的田畔盖房子,要花几百两银钱,也就是一年田租。
“你的那些佃农,我见过的,都是本分老实的贫苦人,得了这样的好处,肯定对你感恩戴德,不会迁走。你体恤佃农,得了好名声。长久看来,你花了银钱盖房不吃亏。”
欧阳锦华菀尔,“您说的是。”
丁氏目光慈祥,拍拍孙女的小手,道:“你能这样做,我很欣慰。”
丁氏的生母是丁老郡公的元配,头胎生的就是龙凤胎,就是丁氏与孪生哥哥。龙凤胎生得一模一样。
丁氏一岁时,生母去世,丁老郡公按风俗守了一年,而后听从长辈安排娶了继室。
丁氏继母怀了孕,被太医诊出是男婴,为了让亲生儿子出生之后继承郡公世子之位,派下人把丁氏的哥哥带出府杀死。
下人没有杀人的胆子,决定把丁氏哥哥带出来卖给拐子。
谁知行事那天,丁氏与哥哥穿着一样的衣服梳着一样的发型,下人心里紧张弄错,把丁氏抓走交给了拐子。
拐子出了城才发现丁氏是个女童,把她迷晕要卖到青楼,途中她被医圣峰的峰主张医圣救下。
张医圣的几个徒弟嫉恶如仇,把拐子给杀了,因丁氏年龄太小说不清楚,张医圣着急回医圣峰,就带着她了。
张医圣可怜丁氏,收她当了义女,传她医术,带她云游天下行医。
在丁氏十四岁那年,张医圣带着她进长安给百姓义诊。
丁府的奴仆认出来丁氏,丁老郡公及她哥哥丁世子把她接回了郡公府。
当年丁氏失踪之后,丁老郡公就派人查出继室的罪证,将继室休掉。继母情绪大起大落,导致腹里的孩子流产。
丁老郡公至此没再娶妻,也没纳妾,府里只有几个灌了无子汤的通房。
丁氏恢复了郡公府嫡小姐的尊贵身份,没过多久,由丁老郡公做主,跟欧阳锦华的爷爷欧阳林海定了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