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董惜云约莫有大半个时辰的空儿可以歇一觉,今天哪里睡得着,坐在屋里一时翻翻书一时绣绣花,直到听见碧草在外头与人说话的声音方放下心里,这丫头可算回来了。
早上她进来向她告半天假的时候屋里的人可是都听见的,皆因她老家通州有个老婶娘得了个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她儿子带她到京里来求医,托了府里的面子请的正是常有走动的沈大夫,昨儿人已经到了,说下了今儿一早到医馆去,大家亲戚一场,她也只得去看看。
董惜云二话没说允了她,还说人家千里迢迢投奔你来的,多少总要帮衬些,遂当着白兰、翠玉等人的面赏了她一个月的月钱。
因此碧草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给大*奶磕头,董惜云给舜华使了个眼色叫她去门口守着,等屋里一个人也没了方敢把她拉到身边细问。
“事情可办成了?”
碧草从怀里摸出一个半只巴掌大小的牛皮纸包压低了喉咙,“沈大夫说每天早上挑指甲盖那么一丁点儿出来兑着水喝下便可,但千万不能多用,恐怕伤了身子日后想要生养孩子都难了。”
董惜云谨慎地接过药包打开柜子放进最里头的隔层锁了起来,回过头去却见碧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摇摇头叹了口气。
“你可是觉着我心太狠了?”
碧草眼眶一红,“奶奶的心不狠,只是命太苦了所谓是药三分毒,我怕……”
董惜云并没有让她说完,“有瑜哥儿我便知足了,我也不觉着命苦,老天让我能回来守着我的可怜的儿,我觉得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别的我什么也不想。”
碧草听她说得决绝也不好再劝,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了抬眼,“方才我在门子上恍惚听见他们说孙家派人来请了太太的示下,说这几天若得闲儿,想请奶奶回去坐坐,见见才从老家接来的老太太呢。”
董惜云听见这个心里倒高兴,虽然与吴氏不过做了几个月的母女,可她对自己的关爱却是实实在在不带半点掺假的。
果然没过一会儿工夫王夫人那里就派了人过来传她。
“见了亲家老爷和太太你替我告诉告诉,本来早该叫你们小夫妻回去拜个年,毕竟回门子都没去成。不过谁也没想到年节下家里岔出来这许多事来,我身边又只得你一个妥当人,如何能就此放你回去?”
王夫人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董惜云哪里敢跟着自夸,不过垂下头不笑笑说话罢了。
接着王夫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之后又道:“我就知道你是个省事的,节俭持家固然好,但咱们这样的人家,你又是这样年纪轻轻的年纪,若素净过了头难免要惹人闲话,而且也忌讳。”
说完就向琉璃招手道,“把我的箱子打开,里头那一对镶红宝镂海棠花的耳坠子拿出来,还有去年年下你们大姑奶奶孝敬我的那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拿来,那衣裳我这个年纪穿却有些不像了,也唯有你们奶奶合穿。”
琉璃忙将两件东西预备妥帖送到董惜云面前,“可见我们太太多心疼奶奶,三姑娘那么喜欢跟她讨这衣裳,太太愣是没给呢。”
董惜云忙恭恭敬敬双手接下后放到舜华手里,王夫人笑道:“你这丫头如今也会磨牙了,怎么没给她?另一件挖云鹅**金里羽毛缎斗篷可不就给了她?她小孩子淘气的,若两件都给了她也是糟蹋。”
说着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向董惜云叮嘱道:“薛夫人跟前你机变得很好,只是将来常来常往地,还需同亲家老爷打个招呼,真的把那孽障送去读书才好。”
这话却是正中董惜云的下怀,忙惶恐道:“母亲不怪媳妇儿自作主张就好,今儿回去就同我父亲说,一定请书院里最好的先生,拜师礼上咱们也需得隆重气派些,不为旁的,唯求面子上好看,将来传到薛夫人耳朵里,那些个不好听的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恩,有道理,你只管办,这上头的开销都从公中的账上走,不用你们出。”
董惜云如今确实掌着贺锦年那一房里头的小金库,可就账上的那点钱,跟五年前根本不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