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尘却呆呆地站在原地,不跑也不动,他完全被那白矾所的话弄懵了。只是感觉所有的血液都向脑袋流去,可是脑袋中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怎么可能,姐姐,爹娘早就在十年前的那场大战中死了,这个塔里面的大叔怎么会是自己的父亲?”
大叔……是我的父亲?
羡尘呆呆地看着李羿身后的那一条蓝色的血路和眼神中的无比慌乱,那将要拼尽生命中的所有来保护自己的眼神,仿佛一块烧热的烙铁一样把羡尘的喉咙塞住了。
一股冲天的恶意在羡尘的心里爆炸,“杀了你!!!”
提着断刀,他全然不顾白矾手中那柄滴血的长刀,不躲不跑,反而飞快地朝白矾奔跑过去。
即使死,就算死,也要把你一起拖入黄泉路!
白矾停下脚步,手中细长的弯刀垂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等着羡尘自己送到刀口之上。月光从雪白的刀刃上反射出白亮的光芒,映在李羿的脸上,是彻底的绝望。
羡尘飞奔,跳起,身体在空中缩成一团。
白矾右手刀起,一瞬间斜斜劈出两刀。
羡尘团在空中,手中断刀挡下白矾的第一刀,却无法挡下第二刀,身体在空中被那刀的力量带得旋转起来。
白矾嘴角翘起,回刀在一侧,左手伸出,就要抓住正在空中翻滚,显得毫无反抗之力的羡尘。
羡尘原本在空中团成一团,这时身体也无力地伸展了开,可是断刀却依然没有松手。
右手刀换到左手,任凭自己的右边胳膊被白矾抓住,羡尘却用力一挣,一头撞入了白矾的怀中。右边胳膊一下子就被白矾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咯嘣一声脆响从死寂的大漠中远远传开。
仿佛已经变成了死尸一样任人宰割的羡尘此时却两脚在沙地上一蹬……
一声尖利的摩擦声之后,羡尘剧烈地喘息着站在白矾面前。他的整个后背已经被白矾的长刀划破,血流将身上的衣服都浸湿了。可是左手中的断刀却插在了白矾的喉颈之中,一直贯穿从后脑处伸了出来。
白矾不可思议地看着羡尘,从喉咙中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好……”轰然倒下。
羡尘丢掉手中的断刀,跑到李羿身边跪下。嘴唇颤抖,眼中热泪不停地从脸庞留下,喉咙哽咽着不出一句话。
李羿已经无法话了,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一样,无法呼吸,却不断呕出蓝色的鲜血。见到羡尘在自己的身边,李羿竟然露出沾满蓝血的牙齿,微微笑了起来。
他伸手抓过羡尘的一只手,用颤抖的手蘸着蓝色的鲜血在羡尘的手心中写字。
李羿的手冰冷冰冷的,那冰冷一直从手心传到了羡尘整个胸腔。
羡尘两眼泪水婆娑,用衣袖擦去,翻过手掌来却赫然看到了自己手心中“活着”两个扭曲的血字,最后一笔拖得很长,显然李羿已经脱力了。
羡尘双目圆瞪,全身巨震,一时之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半晌,羡尘喉咙蠕动,硬生生地咽下涌到口中的一丝腥甜,重重地了头。
李羿舒出胸中的一口长气,胸膛缓缓地塌陷了下去。双目望着夜空,繁星闪烁,嘴唇抖动,分明的是,“下雪了……”,眼中的光彩渐渐地消失了。
羡尘一只手抱紧李羿巨大的头颅,胸中无比憋闷,蓦然仰天对天上不哭不笑的明月狂吼。
“啊……啊……啊!!!”
泪水从眼角滑落,被大漠上的扶风裹着飞落。
“世间这么苦,为什么所有人都让我活下去?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受苦罢了!苦苦挣扎百年之后还不是枯骨一堆?到底为什么啊……为什么?!”他向天吼道,仿佛是在问这天,这地。
悲怆的喊声遥遥地传了出去,却只是换来一阵阵沙子吹动的声音。
羡尘伸手抹去满脸的眼泪鼻涕,无视背后剧烈的疼痛弯下腰去,血液已经将整个衣衫打湿,从下摆一滴一滴地落下。
面容似铁,他一一用单手在沙地上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凹陷,直到手上鲜血淋漓,合着沙子糊在了一起。
转过头,李羿无神的双目依旧空洞地望着夜空。
羡尘哽咽地,“老爹,我会努力活下去,不会去寻仇……”到最后,终于忍不住伏在李羿身上放声痛哭。
良久,羡尘止住哭声,抬起头来,却仿佛在李羿的嘴角寻到了一丝笑意。他呆了一呆,用力揉了揉眼睛,却发现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羡尘手臂从李羿的腋下伸入,单臂拦胸抱起李羿,却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不自觉的眼泪又再次流了下来。
“好轻……”
大漠中突然卷起了一阵狂风吹过,将这父子二人隔绝在了沙暴里面,失去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