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在打听到钱文侩这一房无出,又恰好给指派到离她们老家不远的南安府栾城做县丞时,钱慧君就动起了心思。
托广元子那老道从中游说,而自己一家“碰巧”偶遇。钱文侩夫妇果然立即看上了乖巧懂事的钱扬辉,愿意过继到名下,但却不想要钱慧君这个拖油瓶。姑娘大了,心里肯定容不得他们,养不了几年就得赔一笔嫁妆送出去,这可比不得儿子,是能养在身边防老的。
但钱文俊既然忍痛割爱把儿子都双手送人了,怎么可能单单拉下女儿?于是几番交涉,讨价还价,才终于让钱文侩夫妇同意将这一双儿女都过继到了名下,并且写入了族谱。
当然,此事对于钱文俊来说并不光彩,是以在莲村,除了族长和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知晓,并无旁人知道。
而钱慧君虽然名份上成了钱文侩夫妇的长女,但实际上的待遇却是比一个体面丫鬟好不了多少。就是回到了国公府,也因为钱文侩的犯事,而不得不夹紧了尾巴,委曲求全。
原本她是打算着,在这国公府里熬上几年,把人脉渐渐积攒起来,等到自己要婚配的时候,适当的再努把力就可以嫁个豪门巨室,从此便可扬眉吐气。却没料到好日子才开始,钱灵犀那丫头就阴魂不散的跟了来。还带了那个瘸子,初见钱敏君的时候,钱慧君当真吓着了,只是后来看那丫头确实是傻了,什么都不知道,才安下心来。
钱慧君这些时一直没去找钱灵犀的麻烦,不是因为怕了她,而是忌惮着钱敏君才低调下来。否则她早就顺着沈氏的心意去踩踏一番了。想起方才尤氏给她的耻辱,钱慧君心头又是火起。
那丫头来便罢了,弄什么诗词显摆?钱慧君坚定的相信,这绝不是钱灵犀所作。她一时又暗恨起来,当日那首诗词卖了人,结果给那小子换了好大一个功名,要是留作已用,怕不早就是才名在外了?
但想想钱灵犀现在才来就得罪了全府的姑娘们,钱慧君心中冷笑,便是那丫头有些法宝,只怕也是无法讨好全府的人的。反倒不如自己的镜子空间,虽然没那么大的作用,但这两年却修炼得可以时时窥破先机。
象方才尤氏发脾气,她不就应付下来了么?钱慧君这一想,未免就得意起来。至于使用那窥心术的头痛后遗症,便忽略不计了。
而那一头,光彩夺目的钱灵犀很是发愁。
为什么她说那七步诗不是她写的就是没人相信?男学堂的大家讲座是在每旬末下午的第三第四堂课,有点类似于名师专题讲座,但参与的学生却是要参与课堂辩论,还要完成一篇课后作文的。钱灵犀不要想这个光荣啊!她能不能把钱珉钱珅那俩老头子的礼物还回去?
这肯定是不行的。石氏带着几分明显的同情看着她,得钱家几位老太爷这样看重,是好事,但也不是好事。
所谓捧杀,便是如此。
她们母女三人才来钱府,根基未稳,背景未明。在这样的情况下陡然就将钱灵犀推上众人的焦点,几乎可以说,就已经将她树立成了全府的活靶子——就等着挨打吧!
唉,石氏心中暗叹,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原本是打算低调的在国公府镀个金,混过这三年便算,可眼下看来,却没有这么容易了。或许,从钱玢打算接她们进府时,便已经注定了这样的结局。只是做人当然凡事都愿意往好处想,谁没事净给自己添堵呢?
反正事情也都这样了,石氏只能安慰钱灵犀,“既然蒙老太爷看得起,这也是好事,起码日后在府中行走,总得人高看一眼。”
钱灵犀听得嘴里发苦,而石氏说到这儿,自己也觉有些接不下去,干脆压低声音告诉她实话,“横竖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已至此,往后就打点起精神来,小心应付便是。好在你年纪还小,想摆布你的地方也有限得很,不必太过在意。实在无法,咱们就去九原找你干爹去,也不是非得赖在这儿不可。”
钱灵犀闻言终于提精神来了,石氏肯说这话,就已经很不错了。想想也是,反正事情也就这样了,不过是个名声,谁爱吹捧就吹捧去。反正她都说了不是自己所作了,往后就是给人说成是不学无术,她也没什么可丢脸的。
算了算了,反正她的目标也不是做个才女,过几年总要离开这里的,如此一想,钱灵犀心里好过许多,出门就找钱敏君玩去了。
早上蒋氏已经着人来她们院子里搭篱笆了,钱灵犀特意让人留两根长竹片,在靠她们房间的这头做了个固定的运动场,还指挥着让丫头缝个绣球,打算组织大家一起来打排球。反正她是乡下来的野丫头,没必要做那种大家闺秀。
钱敏君听说有得玩,顿时两眼放光的凑在一旁,劝都劝不走。何奶娘瞧见来做工的还有些小厮,虽然姑娘年纪还小,但也觉得不妥,进来回禀石氏。
可石氏听了,低头只是一笑,“由着她们去吧。灵犀是个聪明孩子,她行事有分寸。”
都快拎起裙子跟小厮一起干粗活了,这还叫有分寸?何奶娘不解,但何氏却不肯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