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带微笑,莫通静静的注视着人群,德高年长的社会贤达,威武肃立的军中骁士,血气激荡的青年学生,稚气未消的懵懂顽童,茫然凑趣的普通小民。一张张脸,一对对眼神,都迥然不同,但是他们却都来自一个集体——华夏。
这是希望,这是未来。骁士们固然将驰骋沙场,马革裹尸;学生们也会四处嘶吼呐喊,唤醒民识;贤达们也在努力掌控全局,使国体稳如泰山;就连那些懵懂茫然的人,也在默默的注视着这片大地,这个民族。
渐渐的,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开始把目光投向台上的那个年轻人,看着他嘴角挂起的浅笑,双目闪烁的希望,那么的阳光朝气。就在这一刻,宋教仁突然觉得,他能在不满二十之龄掌四省之地,十万悍勇,是理所应当的。陈其美这时也收起了从青帮染来的痞像,肃容以待,他觉得今天自己肯定会有一个巨大的惊喜。
人群安静了,莫通整理了一下情绪,说道:“今日,我站在这里,是承蒙马校长不弃,邀我来此宣讲革命。”
“对于在座的诸位来说,革命已经很真切的发生在了身边,辛亥年八月十九,也就是西历1911年10月10日,在武昌,发生了一场震惊中外的大事、盛事,武昌新军起义了。”
“就在起义成功夺取武昌,继而武装夺取武汉三镇之时,全国上下,乃至中外舆论,对武昌的革命都持谨慎态度,甚至怀疑态度。这是为什么呢?”面对孙复的问题,所有人都思索了起来。不错,当武昌起义成功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除了思想激进的青年学生,大多数的市民都表现的很冷淡。甚至冷漠。
“无他。是因为我们失败的太多了!”
“从最早的惠州起义,到后来的黄冈起义。安庆起义,直至广州新军起义,一次次的失败,带来的是流血。是牺牲,是感天动地的爱国事迹。邹容的牢中呐喊,秋瑾的慷慨赴义,这件件都称得上壮烈,都让我们悲痛万分,也让我们日渐绝望,为什么革命老是失败?”
“不是因为清廷国运仍存。也不是因为我们畏惧牺牲,而是因为我们的革命领导者本身就对革命没有信心,仓促的、频繁的发动起义;革命不是游戏,容不得半点急躁、疏忽。我们固然可以说,那些牺牲是为了唤醒国民麻木的灵魂,是为了践行革命者的使命,可我们不能忽视了为之付出的代价!”宋教仁性子本就不甚激烈,有些感性,这时眼角不仅有些湿润,心里不住的责问自己,那些牺牲是否值得,是否可以避免。倒是陈其美阴沉着脸,心中对孙复贬低孙文的行为极为不满。
“今天,我很高兴,武昌起义成功了,上海也光复了,至今全国已经有十四个省份光复,革命大势已成,谁也无法阻拦浩浩汤汤的革命潮流了。”人群阵阵欢呼,就连那些茫然的小民也面露笑容,这个时候,没有什么能比一个手握四省的诸侯说出的话更能坚定人心的了。
孙用蕃吃吃的看着在台上指点江山的那个男人,一时傻了,眼中飞舞着无数小星星,脑袋都忘记转动了。身边的王惠看着自己的闺蜜发痴的样子,嘴角翘起一段诡异的弧度,手指悄悄的凑到了孙用蕃腰间,狠狠的一掐,快速的旋转了一圈。
“啊!”一声响亮的惨叫,盖过了孙复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举着铜皮喇叭累得手酸的孙复。
一眼,孙复就认出了这个大喊打断自己演讲的女孩,就是在公共租界外拉着自己要跑的那位。“看来这姑娘是个缺心眼啊!”心中暗叹了一句,有些遗憾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怎么是个二货。
“这位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孙复的话音刚落,无数双娇媚的眼睛饱含杀气的转向了孙用蕃,似乎想把她撕成碎片,来发泄自己心头之嫉恨。
“是……是啊!”被那么多人注视着,孙用蕃有些不好意思了,低着头,脸袋红红的,说话都不流畅了。
“你是对我的话有什么疑问嘛?”带着淡淡的微笑,孙复柔声问道。
一看自己身边的这个闺蜜,王惠就知道,她已经傻了,心中一阵哀叹,只得再次在她小腿上“轻抚”了一下,来提醒她。
“啊!你干嘛?”孙用蕃正在发呆,突然觉得腿上一痛,下意识的大喊了一声。
王惠只想大哭一阵,哀叹自己的苦命,怎么摊上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闺中密友。
转过头来,杏目喷火,瞪着身边的闺密,孙用蕃发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看到台上那个男人期待的看着自己,孙用蕃就知道自己犯浑了。脸袋骚的热辣辣的,双手捂着脸都不敢见人了。
“革命?”不知是谁在孙用蕃身边嘀咕了一声,立刻让她找到了摆脱窘迫的方法。
自觉找到了理由,孙用蕃也没了刚刚的羞臊,大大方方的说道“对,就是革命,我想问就是我们为什么革命?”
孙复一愣,没有想到这个缺心眼的女孩竟然真的提出了问题,而且是这么难缠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