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一桌子的各色糕点,看的人真是垂涎欲滴,此外还有新上的素馅蒸包,猪肉蒸包,羊肉蒸包,混合肉馅的大锅贴,玲珑剔透的水晶包,一咬冒油的灌汤包,看的人更是胃口大开。
另外还有大盘的蒸羊羔,满满冒了尖的手撕羊排,地道香嫩的酱牛肉,各式沸腾香气四溢的砂锅,肉香菜味四溢,刚刚筛好的老酒瓮摆放一边,迎面就能嗅到浓郁的酒香扑鼻。
雅间很宽敞,并排能摆上两张烘漆八仙圆桌,中间用一具四色山水屏风隔开,除了张虎沈清风陪坐在主桌之外,其他家人都在一侧吃的不亦乐乎。
张灏也未客气,自是一个劲的低头大嚼,他身份特殊年纪又不大,其他几人也不敢劝他饮酒,大多略微填饱肚皮后,划地为圈,按照各自身份,泾渭分明的说起话来,要不是有张灏在此,在座的这几人是无论如何不能坐到一起的。
年前刚刚升为燕山左卫百户的李老六,此刻自然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这全都是拜二爷所赐,只要在好生当几年差,不惹出什么是非差错,那一个千户是稳稳跑不了了,到时儿子孙子世世代代都是军官,也算是在他这一代光宗耀祖了,此时忍不住和脾性相投的张虎胡乱吹嘘,大声念叨灏二爷的好,两人都用大碗喝酒,虽然彼此身份不同,不过真要论起尊卑来,就算李老六当上了千户,比起国公府大管家的身份地位还是差了几里地去,
张睿和纪云只觉得坐立难安,不说不习惯和李老六此类行为粗鄙的军汉坐在一起,就是上首坐着的那位,按年级辈分明明是后辈,可架不住人家地位尊崇,还得客客气气的陪在一边,这不免令平日有的是人奉承的两位公子,心里一时大觉不舒服。
好在心中惦记着美女,两人只得强自忍耐,也不和其他人说笑,自顾自的互相低声说话,自斟自饮。
这下可苦了不请自到的沈清风,坐在那笑眯眯的看着其他人聊天,他却哪边都插不上话,不说身份尴尬,就是想说都不知如何说起,就算是空有一肚子的学问,此时也是大感无用武之地。
可渐渐过去了半个时辰,眼巴巴的看着张灏早已吃饱,却还在慢条斯理的夹着各式菜肴,笑嘻嘻的细嚼慢咽,不时和其他人说上一句半句,却绝口不提这店家寡妇一事。
此时才有了难得机会的沈清风,赶紧和神色亲和的二爷说起话来,此人平日虽性格孤傲,但此时也不免恭恭敬敬,心里更是忐忑不安,苦笑着把自家事一一道来。
这位昨晚才熟识的沈清风,原来是个累次落地的穷秀才,世居京城,半生潦倒,如今父母双亡,家中只有一位寡嫂相依为命,此人性格执拗,异常自负满腹经纶却无法出人头地,实际上却是眼高手低之人,因年轻时狂傲不羁,谈吐中从不给人留情面,以至于经常得罪人,更是连累自己无法中个举人。
如今贫困半生痛定思痛之下,才算是多少学懂得些人情世故,所以才求人举荐,投身入张家做了个清客,没想到昨晚看不惯张回等人不知民间疾苦的做派,义无反顾下出言讥讽,又跑出来投奔在张灏身边。
此时正是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想他一个落魄文人,昨夜也只是跟着到处乱跑,哪还有什么力气帮上忙,好在此人唯有一项特长,那就是记忆极佳,又时时注意倾听张灏与人对话,暗自把听到的内容全都记在心里,最后倒也发挥了作用,而让张灏对其刮目相看,这才一直允许他跟在身边。
和神色紧张的沈清风一番详谈,张灏才了解他的平生和昨夜因果,沈清风此点倒是深得他赞赏,就是从不隐晦自己身上的优缺点,说话更是直截了当,不会恭维或是贬低什么。
“嗯,看来先生如今已经不准备参加科举了,那你这胸中抱负岂不是要埋没一生了啊!”
张灏有些感慨,此人真要是为官的话,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前途,可是即使做个县官,那也多半是个能为民做主的清官,只凭着他过目不忘的能力,起码治理好一县一府是不成问题的。
沈清风顿时苦笑,长叹道:“唉,早就不敢想了,想我沈清风如今只是一介废人而已,别说为朝廷效劳,就是列祖列宗都深感对不住,眼瞅着就要年过半百了,却连个妻子都讨不起,唉,愧对先人,愧对祖先啊!”
说完拿起一盏酒碗,仰头饮尽,神色不禁凄惨难受,显然是被张灏一番话说的牵动心事,好在此人还算是洒脱之人,马上大笑道:“劝君将近一杯酒,今日能和二爷说话喝酒,那也是不枉此生,哈哈,人生得意须尽欢啊!来来,各位共饮一盏。”
就算是他大笑着念出这一段话,可是脸色的沧桑却如何瞒过别人,当下人人不免注视着他,都看在张灏的面子上,勉强朝他挤出一丝微笑。
一边自有张虎笑着拾起酒瓮给他满上,沈清风也没当回事,大咧咧的坦然受之,丝毫不觉得一个管家给自己斟酒有什么不妥,看的其他人暗暗摇头,暗想难怪你一生落魄,确实是个粗狂之辈。
只有张灏看的大感满意,他看人自有一套方式,观此人做派,年届中旬都不会察言观色,或是心中明白却依然执迷不悟,如此执拗耿硬之人,放在官场倒是天生的言官,不畏强权的御史。
如今随着张灏年纪渐长,朝堂之事无可避免的会影响到他,虽然不想参合到那浑水之中,但扶植起几位代言人还是很有必要的,几乎可以说是当务之急了。
伸手端起眼前酒杯,他和张睿纪云一样,用的都是青瓷酒杯,而其他人则是用的漆器巴掌大的平底酒碗,看见二爷附和那狂夫,其他人不敢怠慢,赶紧人人端起酒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