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金粉豪华之地的京城,却是人迹难寻,只留士兵在大街小巷巡逻着,万家灯火俱灭,只依稀的听见孩童惊恐的哭声,和大人的呵斥之声。
乱葬岗处,却只听秋蝉之声,和虫蚁嘶鸣之声。云义举着火把,领着数十人在白骨遍地的林子里不断的寻找着。
空气里混杂着血腥之气和腐肉之气,夹杂在一起令人作呕。云义找了数个时辰,方将云家满门的尸骨寻的齐全了。
众人赶忙将尸骨放在早已备好的棺椁里,却见云义满脸悲痛之色,待众人装殓好之后,云义跪在地上,半晌不肯起来。
“父亲,母亲,是儿子不孝。”他的声音在阴森森的乱葬岗里带着深深的绝望,“我们云家满门忠烈,竟落地今日的下场,请爹娘放心,儿子定会将我云家的门楣发扬光大。”
远远的跑来他的亲信,见他在此,不由得重重的松了口气,附耳道:“将军,殿下与那于耺在宫里欲要处死那金择巍。殿下宣你尽快进宫,去接管金择巍的军队,将军在军中的威名未必比他差,只有将军才能让那些士兵信服。”
往日岑寂奢靡的宫殿,此时竟满是士兵,再无往日女人的娇笑声,和嬉闹之声,只徒留男人们得意的狂笑之声。
那士兵们骂骂咧咧的擦拭着地上的鲜血,和收拾着个个惨死的躯体。
“哈哈哈……。”金择巍爽朗的笑声想破整个昭阳殿,他掏出怀里的酒壶,痛痛快快的喝着,“杀得痛快,总算我家人的仇得报了。”
“将军倒是杀得痛快了,可将军的军队杀了多少的无辜百姓?”李祁望着他,眸子里满是寒意,“将军的军队入了宫,侮辱了多少嫔妃,又毁了多少女子的清白?”
“怎么,殿下想过河拆桥?让臣承担所有罪名?”金择巍将手里的酒狠狠地摔在地上,瞪眼怒骂着:“你们李家的人果真都是喂不熟的野狼,我昔日如何效忠那昏君的,他只听旁人诬陷,却诛杀我满门,如今我即为你夺了这江山,却妄想让我承担所有罪名。”
“你可知父皇临死前曾对本王说过何事?”祁王幽幽的眼底满是狠绝,“金择巍权势滔天,一朝叛变必定江山不保。可欲要得到皇位,却必须借助将军的手,可一朝登基为帝,便再也留不得了。”
“今日殿下是要杀我吗?难道只凭你一人之力?可当真是痴心妄想。”他双目赤红,拔出身上的剑,直直的对着李祁。
“本王明日便要昭告天下,登基为帝了,今日便请将军为本王铺路罢。”李祁冷冷的拍了拍手,霎时殿内出现了几十个虎虎生威的士兵。
“好,今日本将军便大开杀戒。”他的话音刚落,便瞧见于耺从屏风后走出,而他怀里的竟是一个被捂住嘴的孩童。于耺用匕首狠狠的抵着那孩子的脖颈。
“金将军,若您再反抗,这孩子的性命便保不住了。”于耺脸上满是轻蔑,故意将匕首往孩子的脖颈上碰了碰,霎时流出了鲜血。
他无论如何都未想到,他攻城之前,亦将家眷藏得好好地,只为了给家人留条后路,如今亦不知如何被李祁找到的。
金择巍老来得子,亦是对着孩子疼爱至极,此刻若杀了这孩子,便如同摘了他的心肝一般,沉默良久方才道:“我交出兵权,只求殿下能放属下一条生路。”
“他们可以走,将军却走不了。”李祁的脸上满是冰凉,“本王保证,等将军去后,定会放了他们。”
金择巍自知今日再无生还的余地,不由得扔下手里的剑,“我从未起过谋逆之心,你们却这般的欲要置我于死地,只求你念着我昔日的功劳,放过我妻儿。”
一旁的侍卫见他放下手里的兵器,便赶忙上前用绳索将他紧紧的捆住。
“不瞒将军了,是本王昔日诬陷你勾结匈奴,是本王杀你满门的,将军来世若要报仇,便来找本王罢。”
金择巍声息倏止,瞳仁剧睁,死死的盯着那俊美无双的男子,喉头一滚,发出格格的声响,“待我死后,定要将我的头砍下来扔在金銮殿上,我定要你看着你得到的江山是如何失去的,我诅咒你,一生亦得不到你最爱的那个女人……。”
他的话尚未说完,于耺已经冲上去,手起刀落,血溅三尺。头颅落地,眼睛还大大的睁开。
被于耺丢下的孩子,从未见过这般的杀戮,猝然睁大双眼,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