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十二年秋,这一年袁世凯十四岁。正在袁世凯踌躇满志的准备筹备护国少年学堂第二期招生的时候,仕途正处于颠峰状态的袁保庆因霍乱暴病而亡!当袁保庆辞别人世的刹那,袁保庆府中有如天塌下来一般,笼罩在一种深深的悲痛当中。
尽管弥留之际,袁保庆已经留下了遗言:他死后由袁世凯当家牛氏辅佐,但是当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府中还是乱成了一锅粥。袁保庆的几个姨太太和女儿哭成一团,尤其是与袁保庆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牛氏更是可以哭天呛地来形容。袁世凯虽然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转世来到袁家的,但是回想起袁保庆对自己的种种关爱与教导不免也悲从心起。不过现在袁世凯知道不是该悲伤的时候,毕竟自己现在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而且是袁保庆指定的当家人。他开始一边安慰着府中的各位太太,一边筹备着袁保庆的丧事。袁家乃是名门,袁保庆生前也是手握实权的一方官员,他的葬礼自然不能过于寒酸。在与家人一合计之后,袁世凯按照最为风光的规格操办袁保庆的丧事。
不过让袁世凯始料不及的是,当袁保庆过世的消息传出后,前来悼念的各界人士竟然寥寥无几。袁保庆虽然生前只是官至候补道,但是他自诩喜欢交朋友,也非常的会交朋友,总以为自己在官场“朋友”遍天下。可惜世态炎凉,人死灯灭,自从袁甲三去世之后袁家的声望已经大不如前。尽管现在袁保恒官居二品,但是他与袁保庆之间存在着矛盾是世人皆知的,所以袁保庆灵堂显得冷冷清清。不要说官场的朋友来得少,就连南京那些在袁保庆生前天天巴结他的商贾都不见一个,关系好一些的也只不过派个人来慰问一声罢了,毕竟以商人的精明自然算得出拿钱去悼念一个死去的盐法道不如用钱去讨好一个即将上任的盐法道。
摆下灵堂的第三天,袁世凯彻底的对官场所谓真情失去了信心。袁世凯原来跟着袁保庆学习官场应对技巧之时,只不过把它当作一种与人相交的学问,在他的内心深处却依然保有着一份自己的底限与幻想。因此在他对待其他人的时候虽说目的是利用对方,但是依然会付出真实感情,希望与对方能够成为正真意义上的朋友,他与马格里的交往就是如此。而此刻跪在冷清的灵堂里,穿着孝服的袁世凯里第一次对袁保庆的教导以及那本《自刈琐言》的言语产生了敬意,同时他也悟通了最后一层——官场人人演戏,演戏的目的就是想利用对方,只不过这些演员的演技有的高明有的拙劣罢了,而那些真情的投入无疑是让你的演技显得更拙劣的画蛇添足之举罢了。
袁保庆生前也并不是没有交到一个朋友,虽然来的人寥寥无几,不过依然有那么几位前辈们的到来让袁世凯心里找回几许温暖。这些前来悼念的前辈中,刘铭传与吴长庆二人深深的烙印在了袁世凯的记忆中。袁保庆生前有个习惯,不管是谁,只要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他都会将对方的名字与相识经过记录在自己的花名册之上。而且随着双方交往次数的增多,交往的经过袁保庆也会逐一记录在册。天资不高的袁保庆也就是凭着这种钻营的精明,才会在科举之外找到一条顺达的高升之路。如今这些花名册都落到了袁世凯手中,尽得袁保庆真传的袁世凯自然不会放过这些宝贵的资料,他在为袁保庆筹备丧事期间把这些资料背得滚瓜烂熟。
据袁保庆的记录,刘铭传与吴长庆二人都是在袁保庆追随袁甲三剿捻之时相识的朋友,后来还与吴长庆结拜成兄弟。刘铭传字省三,号大潜山人,出生于安徽肥西县,其人好武,在年轻之时流落江湖曾经一度成为朝廷通缉的罪犯。同治二年,率所部练勇(团练的士兵)加入淮军成为李鸿章手下“铭”字营猛将。同治四年因在山东镇压捻军而提升为直隶总督,并获得清廷三等轻车都尉世职及一等男爵的封赏。七年,奉旨督办陕西军务,旋因积劳成疾,辞官回乡。
吴长庆字筱轩,安徽庐江人,是如今的直隶总督李鸿章门下重要将领。其麾下庆字营将近万人的编制,是新军中战斗力最为强悍的部队。庆字营曾经转战河南、山东等地,使捻匪闻风丧胆。同治七年清廷赏吴长庆穿黄马褂,换瑚敦巴图鲁名号,并正一品封典。吴长庆虽然武夫出身,不过却好武文弄墨,常常以儒将自称。
吴长庆与袁保庆的相识颇有些戏剧色彩,当年吴长庆的父亲吴廷襄筹办团练,在庐江被太平军围困,托人火速带信请求袁甲三援救,长子袁保恒认为,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此时不能分兵救援,侄子袁保庆则认为,孤城垂危,不可不救。终因援兵迟迟不到,庐江城沦陷,其父吴廷襄殉难。经历了这件事,吴长庆对袁保恒恨之入骨,不再与他来往,对袁保庆则态度友善,结拜成了兄弟
吴长庆是个性情中人,当他与刘铭传来到灵堂之时,未等袁世凯等人答礼便跪倒在灵柩之前扶棺哭道:“大哥!小弟来晚了,你怎么走得这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