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江东双壁
盖嶷立身堂上,昂着小头颅,对答如流,声朗音清,很有几分小风采,一点也不像平日性格内向的他。
盖谟趴在书案上,歪着头,大眼睛里不断溢出一种叫做羡慕的东西。他心里道:阿兄可真厉害啊不单箭射得准,马骑得俊,连阿母的问题他都能十有八九说上来,换做我,早傻眼了。我什么时候能和阿兄一样厉害呢?
卞薇则是充满了骄傲,自从入盖家之门,她拼了命的学习各种知识、杂艺,不敢有一刻的放松,固然是她本身就有上进好学之心,但这只占一小半,更多的,还是因为出身娼家,心里自卑,特别是面对大家闺秀、十全十美的蔡琬的时候。
卞薇骨子里有一股贫微之人常有的狠劲儿,哪怕一辈子追不上蔡琬,也要尽量缩短两人之间的差距。
可是随着长子盖嶷一天一天长大、一天一天懂事,卞薇的心便逐渐淡下来,转而把心力转到儿子身上,儿子不仅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且不断带给她惊喜。有子如此,卞薇觉得自己这一世总算没白活。
看着堂下神采奕奕的盖嶷,蔡琬不由恍惚一下,从未多想过的她,猛然间联想到袁绍、袁术兄弟,两人宗法上是从兄弟,血缘上却是同父所出。
嫡庶之争,两人可谓当今最具代表性的人物。
两人各拥大州,树立党羽,不顾社稷,争权夺利,互相侵害。异日,盖嶷、盖谟两兄弟长大后会不会发展到袁绍、袁术这般不能相容的地步?
“不会、不会……只要盖郎在一日,就不会任由事情发展脱离他的掌控。”蔡琬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可是有些事,一旦被挑出,便很难再遗忘或忽视它。
盖俊则又是另外一种心情,次子盖谟属于天生的乐天派,好玩乐,总是聚集一群官吏子弟骑竹马、玩泥巴、掏鸟蛋……成群结队穿街过巷。面对蔡琬的抱怨,盖俊从来不加理会,因为他认为,每个人都要有一个肆无忌惮、值得回忆的童年,不然人生是缺陷的。
而盖嶷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并非旁人逼迫他,是他自己逼迫自己,根本没有半点玩耍的时间。游猎是他仅有的娱乐项目,可那不是为了玩,而是磨练自己的骑射,好将来上疆场派上用场。
盖俊对长子的心情很复杂,既欣慰又心酸,欣慰的是儿子自小懂事,刻苦好学,且天纵奇才,小时便领先同龄人不止一步,往后差距会越来越大,及成年,必成大器。心酸的则是,这是以单调而乏味的童年为代价换来的。
孰轻孰重,连盖俊也说不清楚。
考较完盖嶷,盖俊带着卞薇母子去往别院,看望正在睡觉的三子盖霸。盖霸按这个时代的年龄标准来说,是两岁,实则只有十四个月有余,不到十五个月。
盖俊离开家里时,他只能颤颤巍巍站起,在大人的牵扶下迈着僵硬的步子,整日露着六颗小牙傻笑或号哭,有时心情好了,含糊不清的叫一声“父。”“母。”心情不好,管你天王老子,谁也不理。
如今,听卞薇说,他有了十颗牙齿,整日“喋喋不休”,说个没完,看见什么都要问。总是没命的跑啊,跳啊,然后摔跤,嚎啕大哭。
盖俊也不知是作孽还是怎么,盖嶷、盖霸人生最重要的一段他都缺席了。
该死的战事,狗*养的战事,无法躲避的战事。
扬州,庐江郡,舒县。
舒县境内有鹊尾渚者,其外环两岸,中峙三洲,三水贯其间,风光无限,小桥、流水、人家,一派江东独有的秀丽,使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融入自然之中。然而人是自私的动物,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即使是这般风景甚美的桃园也避免不了战火的侵袭。春秋、战国时代最为混乱,大汉承平数百年,倒是少有战乱。
一人立于桥边,无视如画境般的美景,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此人身长七尺出头,年纪约十七八岁,面白无须,眉如墨画,又似利剑,直插入鬓,目若悬珠,鼻直口方,其人竟是一位和荀彧、杨阿若一个级数的绝世美男子。荀彧是谦谦君子之风,杨阿若是祸国殃民之艳,他则是英朗气息逼人,整个人就像他的一双剑眉,锋芒伤人。
他便是破虏将军领豫州刺史孙坚的长子,姓孙名策,字伯符,今年十七岁。中平元年,其父孙坚被朱儁拜为中郎将,遂合聚淮、泗诸少年千许人准备讨伐黄巾蛾贼。时豫州蛾贼在大帅波才的率领下气焰骄横,屡破官兵,朝廷一时不能制,孙坚为等朝廷调集边军汉将,暂时驻扎扬州九江郡寿春,寿春距豫州汝南不满百里,一日可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