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何美艺点燃了嘴上叼着的烟草,深深的吸了一口,她的眼神还有些迷离,仿佛是不相信有朝一日,她会如此旁若无人、毫无愧疚的吸一根烟。
不到几秒钟的时间何美艺就从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态中走了出来,她看向坐在沙发上对她投以胆怯目光的周俊,轻轻的笑了一下,拿起烟来示意道,“一个女孩子单身在外地住,这种东西就需要藏的隐蔽一点。”
“恩,的确是。”,周俊不断的点着头,他此时无比赞同何美艺的每一句话。
两人之间没在交谈,一室一厅的公寓内重新恢复了宁静,整洁的房间预示着在这里居住的人十分严谨,就连电视机和空调的遥控器都要整整齐齐的摆放在茶几上排列好,周俊甚至怀疑这里的主人说不定还拥有强迫症。看着何美艺的动作,周俊挺直了自己的背,在刚刚的遭遇之后,他充分的体会到人人都需要服役,特别是会被一个女人两招就放倒的男人。
左侧的脸颊还是黑一块儿、白一块儿的,不过周俊却并不在意,他此时只是想要马上离开这里,从没有想象过韩国检察官什么时候也会学些空手道之类的防身技巧。其实,何美艺从头到尾用的都是女子防身术,外加上年少时养成的一些习惯而已。
走到冰箱前,十分钟的倒数已经结束,房间中的灯光将何美艺的影子映射在了冰箱上,看起来十分的娇小。
‘哗啦哗啦’的制冰声将周俊吓了一跳,转过头,他却是接到了何美艺丢过来的冰袋,还有一句轻飘飘的,却富有十足杀伤力的话。
“照顾好你的宝贝,下一次你可能就没有这么运气了。”,稳稳的将冰袋接在手里,何美艺的话仅仅是让周俊的脸色僵硬了一下,转而却用仿佛是在军队中对长官说话的口吻回答道,“是,我知道了”
声音洪亮,干净利落,周俊的反应让何美艺十分满意。她随意的脱下了外套,内里的白色衬衫在汗水的浸透下有些微微透明,饶是如此,周俊却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用双手将冰袋放在了自己的宝贝上。
坐到了周俊对面的位置上,何美艺熟练的发问道,“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事,这是我和你父亲私人之间的事情”,就算是被对方毒打,周俊也是心甘情愿。因为他的放肆举动,何东钧已经被置于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之中。
何美艺的脸上划过一道轻蔑的笑容,她又是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用两个手指掐住了烟蒂,站起身来,一边说着,一边向周俊走了过去。
“我年轻的时候不是什么好孩子,仗着父亲是地方检察厅的检察官,少年时期还出来混过一阵,就是因为那时候不学好,所以我没有通过第一次司法考试,不过,我可是我们那边考试成绩最好的学生来着。”
红色的烟头中掺杂着一些灰白的烟灰,就算是如此,周俊也丝毫不怀疑这烟头的温度,看着何美艺将拿着烟头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他原本保持的那犹如军姿一般的坐姿,却是怎么都保持不住了。
“除了是好学生之外我也不是书呆子,那时候别人是怎么称呼我来着?疯丫头、野丫头,没有母亲管教的丫头。最后,他们叫我流氓。”
何美艺的眼神骤然一变,吸引了周俊全部精力的那个烟头骤然消失在他的视野里。本能的站起身来,口中蕴含的大叫还没有喊出口,何美艺就用接下来的动作让他都憋了回去。
用手掌根部快速的推向这男人的鼻子,这一招何美艺用的炉火纯青。
鼻梁仿佛断掉了一般的疼痛,只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所谓的刑讯逼供也不过如此。周俊捂着鼻子倒在了沙发上,而何美艺则是带着残酷的眼神看着这个男人在她很喜欢的这张沙发上,疼的辗转反侧。
……
五分钟后,周俊继续恢复了军姿一般的坐姿,而何美艺也是回到了他正对面的沙发上,看着这男人那一半儿因为眼泪而变得黑一道白一道的侧脸,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笑意。
那烟头被何美艺熄灭在了冰袋上,看着这位预备检察官是一副完全流氓的架势,周俊当然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是因为很多年前你父亲查过的一个案子,我们有了新的证据,或者说是知道了其中更多的隐秘。反正就是情况并不危险,你父亲不也是可以接到你的电话么?没事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周俊继续信心满满的说道,他不知道能不能骗的过去,但是他知道,在他得逞的那一瞬间,他会头也不回的逃离这里。
周俊失败了,因为何美艺没有说话,依旧是冷冷的看着他。那眼神中最后的一丝迷离也完全消失,这是一个坏消息。
这女人,好像真的是醒酒了。
“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周俊很诚实,因为他说的的确都是实话,他用迫切中带着哀求的口吻抗议着,而何美艺则只是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来回应。
“细节。”
哑口无言的周俊被这两个字弄的陡然一惊,他尴尬的张着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双手不断的摩挲着自己的大腿,因为刚刚又挨了打而鼻头红红的,在配合上左侧脸颊的黑道道,看上去完全和乞丐一般。
不过,面对如此的周俊,何美艺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你不用担心我会去做什么,在你看起来我很可能就像个流氓,但我是懂法律的流氓,而且我不傻”
“懂法律你还打我?”,提到法律二字,周俊明显精神了起来。
何美艺不屑的笑笑,然后道,“这个时间在我家门口的陌生男人,我可以随便打”
……
这件事情的始末应该如何来陈述呢?周俊并不知道。他所知道的真相本就只是表面,或者,所有人看到的都只是表面。一定还有更加深层次的东西隐藏着,一定还有其他的理由。但是在周俊看来,这根本就是一部本不应该大卖的电影引发的风暴,蝴蝶效应也好,还是如同太阳从西边升起一般不可置信也罢,总之,事情就是发生了。
当何美艺听到周俊和姜尚佑一个为了所谓的真相,一个单纯为了电影大卖而到庆尚道去找他父亲时,手中的油性笔‘啪’的一声被这成了两段,笔中的电解液喷洒出来,在地摊上留下了很大一片黑色的痕迹。
听到这‘啪’的一声响,周俊陡然一惊,何美艺的刑讯逼供已经将他的精神折磨到了十分敏感的程度,过度的紧张让他开始口不择言。
“我们真的没有想到会闹的这么大,现在早就不是九十年代了。有网络,有舆论,媒体攻击政府形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一次都可以取得很好的效果。电影协会组织人到检察厅门口示威都只被抓进去了安圣基一个人,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还会和过去一样用这种方式来压制舆论”,周俊大声的为自己辩解道,他不明白,在现代社会,为什么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这根本就是不能想象的事情,民主国家中根本不应该出现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应该是存在于书本中,荧幕上,北边的那个世袭皇朝中
何美艺脸上的轻蔑越来越浓,她站起了身,无视着周俊开始蜷缩起来的身躯道,“知道为什么律师是受人尊敬的职业么?因为他们有很高的收入。知道他们有很高的收入么?因为律师费很贵。律师费很贵就证明了穷人打不起官司,司法秩序的存在是为了那些能打得起官司的人,这里面不包括穷人”
“不要认为有什么公正真正存在,就连你们报社的版块儿也需要很多钱才可以刊登消息,还必须要经过总编的审核”
周俊的脸色越发的惨白起来,何美艺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终于明白了当初的一切,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父亲会在十年前这么匆忙的从首尔被调离。
替罪羊被利用完了,他需要淡出大众的视野,检察厅的所谓保护政策就是封锁他的一切消息,担当检察官必将承受公众的怒火,但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所以他只能被藏起来。
也是,当时也不是八十年代,不然,何东钧早就死了
……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房间里的安静却是让人心跳加速,并非是暧昧,即便此时只有一男一女呆在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