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温柔也没有想过要带给他难过,只是现在她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
就是生气,就是伤心,就是难过,更害怕。
身边的亲人一个个的离开的时候,就像是身上的肋骨在被人一根根的抽走。
那疼痛根本无法形容。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依然是滕家的厨子煮的,只是温柔没去。
温情跟温良在病房里看着滕家的阿姨把早饭放下,心里却是隐隐的泛起涟漪。
“我姐去学校了吗?”温情终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是。”阿姨看了温情一眼,然后还是说了是。
温良无奈叹了一声,想来是姐姐真的生气了吧。
“趁热吃吧,别想了。”他帮她盛了粥,然后送走阿姨。
温情却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女孩,一边喝粥一边落泪。
温良送走阿姨回来,看到她的眼泪都掉在碗里心里也不是滋味。
“现在哭也没用,若是姐姐心里咽不下那口气,那你就赶紧把自己的身体养好,然后回去跟她道个歉。”
温情不说话,只是加快了速度喝粥吃饭。
温良便知道她心里是明白的。
温柔躺在床上从昨晚到现在,根本没爬起来。
即使有滕总一直守着,但是她还是病倒了。
终是承受不住。
从刘瑜平的事情尘埃落定她的心里像是松了一口气,却是还来不及缓一下就又发生温情的事情,现在温情也没事,她便一下子虚脱了。
是以前太强撑,透支了太多力气,所以现在才会一下子爬不起来。
不过就算爬的起来她也不会去医院。
那丫头必须知道自己错了,她必须认识到,而不是短暂的委屈或者愧疚。
那种不疼不痒的教训,早已经不能让那个女孩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可怕的事情。
大夫给温柔挂了点滴,她躺在床上不愿意动,滕云便一直陪在她身边。
“你去上班吧,我没关系。”她低声对躺在自己身边的人说。
装潢昂贵的房间里,却是有点死气沉沉。
“我正好趁着你生病也放个假,老实说,这阵子也累坏了,我还想也挂两瓶葡萄糖呢。”他装作轻松的说。
双手放在脑后,就那么望着屋顶若无其事的说。
温柔无奈笑了一声,却是苦涩的。
然后便又没了声音。
后来昏昏沉沉的睡着,滕云却是一直在看着她头顶的点滴。
他是独生子,所以他从来不知道当一个长兄是什么感受。
即使韩西他们跟他关系比较好,也排了行,但是像是温柔家发生的这些事情他却没有遇到过。
仿佛那些小事情看上去不大,却是最折磨人的。
温柔不就是被弟弟妹妹的事情折磨的倒下了吗?
大家都说她有福气,嫁得那么好。
却鲜少有人看到她在家里的时候低落无力的模样,鲜少有人知道,她过的其实并不是那么如意。
她肩上的担子太重。
重到他这个大男人都觉得沉甸甸的,有时候甚至无法喘息。
上午温良去事务所,温怡在医院陪着温情,温情说是闷,想出去走走,温怡便给她拿了外套,搀扶着她出去。
谭文的车子停在路边,然后谭妈妈从旁边打开车门出来,搂着谭文的手臂往医院里走。
“其实这个检查真的是无所谓,你爸爸就那么坚持,好像生怕我有个什么事。”谭妈妈说着。
“反正就是个检查,走个过程罢了。”谭文淡淡的说,虽然故作轻松,其实他根本不好受。
只是心里的事情却无法再说出口。
姐妹俩刚出了电梯,昂首就遇上已经一阵子不见的人。
谭文也是,一抬头就看到温情跟温怡,先是朝着温怡一个眼神打过招呼,然后看向温情,却是一不开眼睛。
温情就那么远远地站着,看着那个让她求死不能的男孩子,心里一阵阵的越发的激动,滚烫滚烫的感觉蔓延到唇瓣上。
发白的唇瓣似是有些发颤了,她才转了头。
温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对温情说:我们走。
谭文却是心里一急就要追上去,他妈妈拉住他的手,谭文低头,谭妈妈摇了摇头给他一个不要追的眼神,他忍着心痛就那么看着温情缓缓地离开。
她竟然穿着病号服,他的心里一荡,瞬间就想到她是病了。
心里立即纠结担心的要死。
他母亲去做检查的时候他便跑了出去。
温情跟温怡坐在院子的排椅上,温情正低着头失魂落魄,温怡虽然生气也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关于谭文的字。
只是站在那里双手环胸无奈的转头看向一边,却看到跑出来的谭文。
谭文看到他们立即跑过去,却是没能进得了温情的身。
温情的手握着自己的伤疤处,只低着头。
大树下,竟然那么寂寞,那么伤神,那么疼痛的年轻。
谭文大喘气着,看着温怡,又看向温情:温情。
温情听到声音微微抬眸,却是没有昂首,只看着旁边的某处,随即又装作安静的低了头。
“她怎么了?为什么会住院?”谭文担心的问温怡。
“当然是被你气的,不过都过去了,你也没必要知道那么多,只要以后离我妹妹远一点就好。”温怡更是坚定的声音毫不客气的说。
谭文震惊的看着温怡,然后却又无奈的看向温情。
“温情,我们一定要这么吗?”他问,满眼的难过。
温情却不再说话,她不愿意再说话,她觉得恶心,一想起他跟温颖在床上,她就觉得恶心,她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子给摘除了。
她根本不愿意联想。
她那么恨,却又那么无奈。
她什么都做不了,明明不能做到无动于衷,明明情难自控,但是又不能再走近他。
恨也恨不得,爱也爱不得,她甚至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自己该怎样继续。
这一次,比上一次分手,更让她痛心。
不,应该是根本没有可比性。
是因为年龄?
或者是因为这一次付出了全部的全部?
“不这样你还想怎么?你是领导家的大少爷,我们就是小老百姓,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玩不起你们那些大少爷大小姐的感情游戏,你趁早给我滚,别等我跟你动粗,滚啊。”温怡看他的样子,温情又不说话,担心温情被他干扰,话便说的越来越别人以为的清楚。
谭文没有看温怡,只是听着她的话,然后看着温情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点都不反驳,心里渐渐地一寸寸的失落下去,竟然不自禁的笑了一声。
原本难过的脸上,多了的却是一丝绝望。
“如果你真的觉得我只是在跟你玩感情游戏,如果你真的觉得我跟那个——如果你真的觉得我是在玩,那么,我也无话可说了。”
他说,很绝望的。
那么大的一片天下,却是那么的悲壮。
温情的心里不是没有感受,但是她否认不了。
如果不是一场游戏,为什么会这样?
但是如果是一场游戏——
为什么心这么疼?
她说不出话,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觉得心里很疼,只觉得伤口好像又开始淌血,就像是她割腕的时候的感觉。
那疼痛那么锋利。
“你少在这儿说这些不着调的话,除非你跟温颖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否则,就算是一夜情,也是罪不可赦,也是混蛋一个,你没资格为自己辩白,你没资格。”
没资格?
好像真的没资格。
他等不到温情的回复,他甚至等不到温情的一个眼神。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底。
阳光明明那么温暖,心里却是一寸寸的被什么吞噬着。
他转了身,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缓缓地离开。
温怡恨的咬牙切齿,一想到他们最疼爱的小妹为了那个男孩子甚至自杀,感情的事情,她总是明白的。
温情付出的感情肯定是很多很多。
可是那个男孩子,为什么会那么做?
为什么现在又来跟温情演这样的苦情戏,搞的他好像是个受害者一样。
他到底有什么资格?
温怡回头,却只看到温情还是那么低落的坐在那里,什么动作都没有。
她的心一疼,然后缓缓地朝着温情走去,在她身边坐下,抬手轻轻地搂着她的臂膀:小情……
温怡甚至以为温情只是在发呆难过,但是当她看到温情手背上落下的一滴两滴的眼泪,心像是被刀子割了一下一下那样。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温怡转身将她紧紧地抱住。
温情哭了,趴在姐姐的怀里大哭起来,心里的委屈,那么倔强的,还是哭了出来。
微风轻轻地吹着,却怎么也吹不散心里的悲伤。
后来俩人回到病房里,温情一睡下温怡就拿着手机去给温柔打电话。
温柔正在浅睡,滕云先听到的铃声,不自禁的立即就皱起眉,却是立即拿起她那边正在响的手机。
看着是温情的号码他又无可奈何的只好接起来,温柔却已经缓缓地睁开眼,她没听的真切,感觉是梦。
但是滕云动了,她便觉得可能是真的。
“是医院来的电话吗?”疲惫的嗓音很低。
“是温怡。”既然已经瞒不住,他只好告诉她。
温柔立即想要起身,却浑身散了架子一般的,根本爬不起来,他便把手机放在她耳边。
“喂?”沙哑的嗓音说。
“姐,你怎么才接电话啊?刚刚我陪小晴去院子逛碰到谭文了,后来小情又大哭了一场。”
“什么?那她现在怎么样?”温柔一着急就要爬起来,胳膊撑着床上一用力却疼的差点喘不过气。
滕云立即将她抱住,她就靠着滕云的肩膀坐在那里继续跟温怡聊。
“现在她已经睡着了,姐姐你怎么了?听上去嗓子不太好。”
“我没事。”温柔低了头,听着说温情睡了她的心便放了一大半。
她就担心温情一直哭闹,身子就会不容易好。
滕云却是听着温柔的声音,看着她脆弱的模样心疼的无以复加,甚至听不下去的把手机从她手里夺走。
“你姐现在有事,先挂了。”滕云淡淡的一声把手机挂掉。
温柔吃惊的回头,直到看到滕云冷着脸看着她,那么漆黑的眼神就那么直勾勾的望着她,射进她的眼底,她一下子什么也说不出来。
“躺下休息,我去给你倒杯水。”
他说,然后便转身下了床。
温柔的心头一疼,她看到他眼里的不高兴,心里默默地难过,却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身子好像不是自己的,她躺在床上看着手上的婚戒的那一刻才算是安了一些。
真觉得自己活的很失败。
滕云在给她倒水,厨房里也能听到他沉闷的呼吸。
漆黑的鹰眸里闪烁着满满的都是无可奈何。
他多想将那些人一脚踹开,却是又什么也做不的,就看着那些人让她疲惫不堪到躺在床上动不了。
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在那些人的面前强装坚强。
为何她会是家里的老大?
为何她要那么称职?
为何她不能自私一点?
为何——
他现在只祈求她能为了他而对自己好一点。
倒完水他端着去了楼上,她已经又睡着了。
她到底是有多累才这样容易睡着?
晚上温良到了医院的时候温怡站在门口跟他说:今天给大姐打电话,感觉她嗓子不好,不知道是不舒服还是跟姐夫吵架了。
温良点点头:嗯,除了报平安的信息,先不要打扰姐,吵架的可能性几乎不会有,应该是太累了。
温怡便点点头,姐弟俩站在走廊里低着头,这一场带给他们姐弟的震撼都很大,这一场也绝不能再在他们的生命里有另一次。
“今天我们俩一下楼就遇上了谭文,真是孽缘。”温怡忍不住说。
“他来干什么?难道……”
“是巧遇,他陪他妈来检查身体的。”温怡低声说,不愿意让里面的人听到。
“她现在太虚弱,先不要带她出去了。”
“嗯,以后我也不敢带她出去了,在外面跟谭文见的时候不哭,谭文走了没一会儿就哭的稀里哗啦的,那禽兽到底把我妹妹伤的得多深啊,真恨不得掐死他。”
“他终会得到报应。”温良淡淡的说。
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淡漠,而是凉薄的厉害。
晚上温柔也没出房间,只给袁教授打了电话说今天有事不能过去。
袁教授接完电话就有些担心:听说她妹妹出了事,我听着,大概是难过坏了,我们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滕教授坐在沙发里看新闻:我们能做什么?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新闻联播,没什么表情。
袁教授无奈的叹了一声:准备一下吃饭吧。
滕教授这才有了动作,却也是不紧不慢的,脸上的表情依然没变。
然而当这晚还是滕家的阿姨来送的餐,温柔并没有来的时候,温情真的是心里激动的要命。
“为什么我姐姐不来?”
“好像是学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没回家呢。”阿姨应付到。
温情却是委屈的快要哭出来。
“她到底是真的忙还是讨厌我了?她怎么能这么狠心?”温情一下子埋怨出来。
觉得自己好像没了主心骨。
温怡站在旁边,温良去送阿姨,然后在门口才问:是不是我姐出了什么事?
阿姨脸色上有些为难,却是因着对温良有些认识,才说:少奶奶今天早上就没能起床,挂了一个上午的点滴,下午还昏昏沉沉的在睡。
温良心里咯噔一声,他就知道温柔肯定是有事。
“告诉她,这里有我跟二姐在,她在家好好养着就是,一有什么事我们就会告诉她。”温良说。
“这件事少奶奶不想让三小姐知道,所以……”
“我知道该怎么做。”温良点点头,然后阿姨离开了,他便转头回去。
回去的时候还听到温情在对温怡埋怨,温怡其实也不太了解。
他打开门走进去。
“你就知道埋怨大姐,你可知道你做出来的事有多伤她的心,从小到大我们三个她最疼你。”
“明明你才是最受宠的那个。”温情不服气的对温良说。
“是吗?你可曾见我对她恃宠而骄?还是你不记得你每次跟她见面都对她撒娇,她是怎么对你?”
温情憋着一口气,不高兴的鼓着腮帮子。
温良拧着眉走到旁边的沙发里坐下,温怡抬手握住温情的手轻轻地推了推,给温情使了个眼色,温情还是不服气的撅着嘴,病房里一下子沉静下去,有些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