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来,的确还算是不错的人家,比空有名头并无实职的荣平伯府奉春候府强上不少。
可凭什么这样的人家要向沈画那贱人提亲,不过就是惯会装些柔弱有礼的模样讨家中长辈欢心罢了!
自回府那日结仇,明楚在府中就没少碰沈画的软钉子,现下听得沈画满意,便愈发觉得不能让她如愿。
柳姨娘又道:“你若是能寻得李司业这样的人家,为娘也就心安了。”
有明檀的定北王府在前,明楚对什么六品之家没多看得上,但她自觉配个这样的人家是绰绰有余的。当然,最要紧的是,她不能让沈画婚事就这般顺遂。
思及这两日裴氏确实说过,如果提亲的人家里有中意的,可为两人安排相看一番,明楚不知想到什么,忽而计上心头。
见明楚敷衍了句“娘您不必忧心”便匆匆往院外快走,柳姨娘静了静,又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旁边伺候的婆子轻叹口气,缓声道:“为着三小姐打算婚事,您也是用心良苦了。”
“我不为她打算,又有谁会真正为她打算。”柳姨娘淡淡撇着茶沫,望了眼远处的垂花门。
其实那些个荣平伯府奉春侯府她都打听过了,都是些花架子,明楚看不上,她亦看不上。
可明楚被她娇着宠着养大,如今也太过好高骛远,一心想和明檀比。这大显朝找不出第二家定北王府,找出了,人家也绝无可能娶其为妻。
她必须得让明楚认清这一事实,在此之上,再让明楚心甘情愿地,争一门能力范围之内的上佳婚事。
沈画那边中意的李司业家她就觉着十分不错,前景可期,家中也都是些个软和人,能容得下明楚这娇蛮性子。至于如何来争,她自有几分成算,只是最要紧的是,明楚需得自个儿愿意。
今日若不激上一激,明楚又怎会愿意呢。
立了夏,日头愈发毒辣。一大清早,靖安侯府各院便忙忙碌碌,为着出行一事打点起来。
今日裴氏欲携府中三位姑娘去大相国寺进香,明面上是进香,暗地里却是为明楚沈画安排了与说亲男方相看。
原本裴氏只为沈画安排了与李司业家二公子相看,谁知那日明楚忽然跑来说,自己觉着奉春侯府六公子不错,不若一并安排相看,裴氏想着也好,便一同邀了约。
明檀原本是不愿去的,她们相她们的亲,她都是有夫君的人了,凑什么热闹。
可谁成想昨夜临睡前,沈画突然托丫鬟过来传信,说她哥去京畿大营值夜前,无意中透露了句,明日定北王殿下会去大相国寺。
明檀一听,整个人都精神了,从床上坐了起来,立即着人去告诉裴氏,自个儿明日也要去大相国寺进香,还连夜遣人去昌国公府和周府传信,邀白敏敏与周静婉一同前往。做完这些,她又坐回妆奁前,细细敷了玉露,挑了大半个时辰的衣裳头面。
以至于次日出门之前,明楚狐疑地打量着她,心想:莫不是明檀这贱人见不得她和沈画好,刻意打扮一番,想让那两家的夫人公子眼里都只能看见她?定了亲的人竟如此招摇,简直就是不知羞耻!
大相国寺不比灵渺寺幽僻冷清,占地极广,香火极盛,香客往来,日日都络绎不绝,所以京中各府女眷在此偶遇,实在是寻常不过。
这不,在寺外,靖安侯府一行便与白敏敏周静婉相遇。
明檀与她二人交好,今日本也没她什么事儿,自是顺理成章地和她们一块儿结伴了。
一道往寺里走,待到岔口与裴氏她们分开,明檀才小声问:“婉婉,琴可带来了?”
“小小姐吩咐,岂敢不从。”周静婉轻声揶揄着明檀,又朝身后丫鬟示意。
丫鬟福了一礼,忙去外头马车上取琴。
明檀极擅琴艺,收有不少好琴,可今日委实不便带出,只好昨夜给周静婉传话时托她带上一把。
三人一路行往寺中后山休歇之地。
若无急事,有些身份的人家,来大相国寺进香都会留用午斋,歇歇脚,到后山赏赏景。明檀虽不知她那未来夫君来寺里头办什么要紧之事,又要到什么时辰才会来,但料想也脱不开后山之地,若是有缘,说不定还能碰上一面。
寻得一处花亭,三人喝了盏清茶,说笑了会儿。
待丫头取琴过来,明檀素手焚香,弹奏了一曲。
周静婉是风雅之人,于琴艺也颇有几分见解,听罢,她莞尔一笑,别有深意道:“阿檀琴艺愈发精进,今日这曲,是有备而来了。”
白敏敏对此无甚研究,但明檀弹奏的这曲又不是什么偏冷之曲,她少说也听过十来八遍了,是极熟悉的。
听周静婉夸了一通,她心里头有些困惑,是这样吗?
原本她是不打算说的,省得说错了被两人嘲笑,可她实在是憋不住,欲言又止半晌,还是问了出口:“为什么我听着,好像最末一段,错了个音?”
明檀托着腮,示意白敏敏靠近。然后又颇有几分神秘地一字一句道:“你懂什么,这便叫做,曲有误,江郎顾!”
不远处听了半晌的舒景然和章怀玉皆是恍然大悟;原本听到发困的陆停也醒了些瞌睡;闻得此言的江郎,倒真是应言,顾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