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能慌,现在小姐还没真正抓到把柄,他还有翻身的机会!
强自镇定下来,葛中之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来人啊,把这些东西都搬去小姐的房里。”
就算真账混在里面,这屋子里几十本账目,一个人能看得完吗?能查得清吗?他手下这些文吏,都在他的指使下贪过钱,真查下去,没一个人是清白的!这点亏心事他们彼此间都知道,一个被抓了,其他人少不得也得被供出去!因此绝不可能有谁去帮着叶青查账!他倒要看看,这本家来的小姐难不成还有三头六臂火眼金睛,能一个人翻遍所有账簿,将真账假账区分得清清楚楚?
为了以防万一,今天先放一放,明儿个他就带着这帮文吏挤兑挤兑本家的小姐,让对方放弃自己查账。一旦叶青松口,让文吏帮着查,他就能偷天换日,把真账给顺出来。
要是叶青铁了心要自己查,他也能借口秋收将至,账簿不能总被占着,到底能弄到机会做手脚。
只要真账到手,这总督府就还在他的控制之内。至于叶青,有什么事哄一哄,糊弄一下,借机找个由头让本家调走就行了。好歹是嫡亲的女儿,叶家家主也不可能放任着呆在西北贫瘠之地吧?
思虑一番,葛中之已是胸有成竹。区区一个女娃就想斗倒他,没那么容易!
二人各怀鬼胎,叶青紧盯着地图,葛中之则暗自观察着叶青,僵持了一会儿,叶青觉着这氛围有点不大对,便打了个哈哈,“这账房的算盘也带上一副吧,我今晚点上一点。”
葛中之心里一揪,又提心吊胆起来,大小姐这是真准备一个人点完所有的账?还要一个晚上点完?难不成这本家来的小姐确实有什么过人的能耐?葛中之在总督府管账管了几十年,自问看人还是有点眼光的,低头一瞧,小姐那纤纤素手明显是没干过粗活的,白白嫩嫩,指尖上一点茧子都没有,怕是连算盘都不会打吧?依他所见,这叶青八成是不懂账务,才会随口说一些让人听了笑掉大牙的荒唐话。
这样想想,葛中之也就放下心来,脸上的笑容又真诚了几分,“这就给您备着了。小姐也注意着身体,别太操劳了。”
叶青压根没听对方在说什么,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那张神奇的地图上,亲眼看着地图被送入她房中后,才算是安心了。将闲杂人等都赶出房去,叶青在房内检查了一圈,确认没人偷窥后,她才坐到桌前,仔细研究起地图来。
按照修仙文的惯例,机缘偶得的宝物只要滴血后就可以认主。叶青从自己床头的竹筐里找出了个针线包,刺破手指,在地图边缘处滴了一滴,却没看见任何反应。注视着那一滴血缓缓被吸入纸中,变得暗红,最终干涸成一块深褐色的污渍,浑身紧绷地坐在椅子上的叶青才整个人疲软下来。
没有效果。没有什么好像和这宝物意念相连的感觉。甚至连地图上那五彩神光都不带颤动一下的。
叶青又运了运功,也没见地图被她收进丹田或者识海。
难不成这宝物以后只能随身带着了?
叶青琢磨了一会儿,将地图叠成小块,塞进肚兜里,然后拍了拍胸脯,又捏了一下。
地图发出嘎叽一声脆响,吓了她一跳。
不过正常说来也没人会去捏女孩子的胸吧?
她走到洗脸盆前,对着铜镜照了照,外表上看不出她藏了东西,应该没问题才是。
沮丧地回到座位上,叶青从怀里抽出地图,没能让宝贝认主让她有些失落,或许命中注定,这宝物的最终归属并不是她。不过那并不重要,只要在她失去地图之前,积累出足够的优势去扳倒苏家母女就好!
至于现在,叶青搓了搓手,握住算盘上下一晃,将算珠归正,翻开一本账簿,对着地图噼里啪啦地计算了起来。
她要初步估算一下,这张地图究竟能给她带来多少收益。
屋外,葛中之站在院子里。文吏和下仆都被他遣走,院子里空空荡荡,寂静无声。他运功于耳处,仔细听着小姐房内时不时传来的拨动算珠的脆响,越听越是心慌。他原本笃定叶青没本事查清楚账,现在却不敢确定了。这大小姐分明是会用算盘的,虽然有些生疏,但打得久了就越发流畅起来。
没准只是一时兴起吧,打得久了,累了,小姐就该休息了。
葛中之这样想着。
太阳渐渐西沉,不久叫更的梆子声也响了起来,等鸡叫的时候,屋内的算盘声依旧不绝于耳,甚至还越来越顺溜,仿佛屋内之人对着账簿算了好几个时辰,非但没觉着累,还更加精神了。
而屋外的葛中之已经是冷汗涔涔,几次被人劝去休息都拒了。
一整个晚上,他脑子里翻腾的都是自己做了多少掉脑袋的事,又哪些是账上能直接查出来的,又有哪些是顺着账上的线索摸出来的,手下的文吏哪个是胆子小的,一提溜什么都能倒出来的,他是不是得先下手为强,把这些兔崽子先杀了?不行,那样就算本家派来的人没查出什么,也露了马脚。还是他更狠一点,直接逃出关外,投奔西边的丹鼎道门?可他凭什么得到丹鼎道门的保护?有了,他可以盗走西北驻军图……不行不行,昌明关的总兵是个狠人,他出不去的……
葛中之越想越是心急,越想越没有主意。等日上三竿,叶青从房内出来,就见总督府的葛大总管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门外。
“葛总管这是怎么了?”算了一夜的账,叶青只觉得自己这次是真发大财了,伸个懒腰,更觉得神清气爽,精神饱满,就连这葛中之看起来都顺眼了几分。
葛中之却是老泪纵横,“回小姐的话,老朽见小姐房内一夜灯火未息,怕小姐半夜有什么急事,一直在这院子里候着。这不,候到现在,腿有点麻了,刚想动一动,就软倒在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