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原本每日酉时才关闭的安阳城门今日不知为何早早便合了起来。偶尔过路的商贾旅人在城门外叫喊,也只换来墙头卫兵的低喝。久居安阳城的老人们都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早早便招呼儿孙回家。街头偶尔还有三两个的少年贪玩不肯回去,于是便看到了骇人的一幕——安阳城的大街小巷上凭空冒出许许多多黑衣人,他们身穿黑色铠甲,手握黑色佩刀,一个个杀伐之气四溢,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向着某个方向汇聚。
巷子里的少年人贴墙而立,眼睁睁地看着一队黑衣人从他们让出的狭窄小道上经过,凛冽的杀气带着风声刺痛少年的面颊,待他们消失在巷子尽头时,终于有少年顶不住压人的气魄软软滑到了地上。
黑衣人训练有素,不多时便到达目的地——试笔会场。
黑压压的一群人把会场团团围住,佩刀“咔”的一声全部拔了出来,冰冷的刀面反射出森森寒光。他们已做好准备,就像一个巨大的凶兽亮出了獠牙,只等着享受猎物分崩离析的美妙瞬间。
此时,与黑衣人一墙之隔的园子里,众人并不知道即将降临的危险。
“师父,你可为我做的了主?”说话的是慕容姑娘,她面含嘲讽,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归莲居士。
此刻归莲居士的脸上少了几分方才的从容淡定,取而代之的几丝疑虑几丝焦灼。他没有回答,却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玉佩上用小篆雕刻着“十二”的字样。这样的玉佩江湖上统共不超过十块,都是十二楼的副楼主赠送给他朋友的。每次帮朋友完成一件事情,他都会收回一块玉佩,如同仪式一样,一块一块送出去,一块一块收回来,再一块一块毁掉。没人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却都笃定地知道,那些收回的玉佩绝不会再出现在江湖。甚至是当初顾飞燕死的时候,副楼主也第一时刻收回玉佩。
江湖上见过玉佩的人屈指可数,此时归莲居士将玉佩拿出来,不少好奇之人便凑了上,想要亲眼目睹一番令江湖人人闻风丧胆的“十二楼必杀令”到底是何模样。
我也本着敏而好学的精神打算上前一看究竟,不想手腕被姬桓扣住,我不解地回头看他,却发现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而是“含情脉脉”的与周二皇子对视。虽然两人面色都不多好,但眼神交流里的默契不言而喻,看得我心里更是直冒无名之火。我拖着手腕使劲甩了几下,却发现依旧被他牢牢扣住,于是索性抬起手腕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掰他的手指。
“别闹。”我终于成功的引起了姬桓的关注,然而他匆匆看我一眼便转开目光看向人群。
怒从中来,我正欲与他分辨,却硬生生被闻涛先生打断了怒火,他冷笑:“一块玉佩就能证明他的清白?咱们在座的诸位有谁瞧过真的?老朽奉劝诸位还是冷静些好,莫要被人骗了还在替旁人说好话。”
此言一出,方才还热闹的人群忽然静了一瞬,不知是谁先开口,“你们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信了。既然都没瞧过真的,怎能知道归莲先生这块是假的?反正我相信先生人品。”
又静了片刻,人群终于再次活跃起来,不过这次似乎是为了表明态度似的,信或者不信绝对容不得第三种答案。
“早年间孝儿有幸,求得十二楼中朋友跟副楼主讨了半块玉佩留念,虽然前些日子磕碰过,但还有个大致模样,诸位不妨拿去辩辩,也好还师父清白。”晋孝公主从袖兜里拿出一块碎了一大半的玉佩,侍者端着托盘将玉佩接了过去,又将玉佩送到归莲居士手里。
“诸位可看清楚些,千万莫冤枉师父。”晋孝公主说的情真意切,然而许是太清楚她的本性,我不禁暗暗多留意了几分。若果真为归莲居士担忧,她即便不会亲自把玉佩送过去,至少也得看看到底一样不一样。如今她这般淡然笃定的神情不知怎的总让我心慌。
“呵,看也看了,无论从材质还是刻痕两块玉佩都别无二致,不知诸位还有什么不信?”离归莲居士最近的一个年轻人最先看清了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