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吓得面如土色,而柳后卿云淡风轻地冒出一句,可想而知是有多不正常。唐奕怕到极致反而坦然起来,他昂首挺胸,一脸正气,离座指向小乞喝斥道:“岳父大寿,你竟然在此装神弄鬼?!成合体统!”
这番虚张声势使得宋公子得了气焰,他也故作镇定,站起身怒骂:“我爹好心接你回来,你不知感恩,还要兴风作浪,故意丢我们宋家的脸!”
小乞笑而不语,眼波流转间,忽怒忽媚。这模样颇为奇怪,此时柳后卿也开始分辨不清,她是小乞还是红拂。
片刻,小乞开口道:“我本是良家女,只因家道中落入了风月之处。十年前我有幸得一良人,倾尽万贯只为同他双宿双栖,没料他竟然为了私欲将我送至他人之手,妄害了我性命。就这么一个薄情郎如今戴上官帽,娶了官家女,他竟然还有脸站出来!”
话落,唐奕脸一阵青一阵白,嘴抿得死紧,反倒是宋公子跳出来厉声大骂:“你这话谁信?我看你就是居心叵测!”
话落,宋玺又转向柳后卿,故作痛心疾首状,咬牙道:“柳兄,我之前和你说了,此丫头不安好心,你瞧,我们大老远将她从饶州接来,她竟然这般对我们,不就是为了替她爹爹出气嘛!”说到此,宋玺微怔,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圆场道:“当年他爹也是此等人,偷了家里的东西出去变卖。”
这宋玺与唐奕你一句、我一句,把黑的全都说成了白的,柳后卿听得仔细,时不时打量起宋鸿神色。
自己儿子做过和糊涂事,宋鸿略知一二,可是他没想到竟然会弄出人命。当初他的确有心讨好南郡王,南郡王成了事后,他就没在过问红拂。宋鸿哪里知道,他的小儿胆大包天,竟把人掳了去淫。
此时宋鸿唇发颤,说不出一句话,而正当众人沉默之时,宋珏走了过来。她看完了那出鬼戏,小生登台时,她便知道他是谁了,因为他那身穿戴,与当年的唐奕一模一样。
宋珏犹记那日,出了庙门大雨倾盆,随行丫鬟未带伞,二人只好站在檐下避雨。这时,他来了,一路小跑至檐下,寒酸长袍被雨打得湿透,一张白净俊脸沾了水更似透明。宋珏见之不由脸红耳赤,他则尴尬一笑,鞠身施礼道:“小生如有冒犯,还忘姑娘见谅。”
好一个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公子!宋珏一见倾心,眼中再也入不了别它。他说他无妻室,她信了;他说他专于习书练字,她也信了;他还说他配不上她的家世,为此苦不堪言,她还是信了。他说什么,她都信了,而此时,她该不该信呢?
唐奕见到她,立马上前携手,眼中是万般委屈与无奈。他焦声道:“珏儿,你千万莫信她胡言,她是在伺机报复,天地良心,我对你可是一片痴心!”
话落,小乞勃然大怒,一张俏脸泛出青白,大骂道:“你还有良心吗?!”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倒不是她这番气势,而是雌雄难辩的吼声,令人心慌不已。
唐奕似乎是不怕死,挺胸道:“我一身正气,何惧你这妖魔鬼怪?!”
“放屁!”话音刚落,小乞举起南郡王的侄儿掷向唐奕。她力道之大,猛于男子,看到个大活人砸过来,唐奕下意识地抱头蹲身,忘记了身边的爱妻。
说时迟那时快,就当人肉大沙包落地时,一道素影闪至宋珏面前,轻轻一抬手便把人接住了。宋珏吓白了脸,半晌才缓过神,她定睛一看没想此人是柳后卿。
“冤有头债有主,你可别错手杀了好人。”
柳后卿寒声道,话也说得诡异,而红拂见他有几分惧色,站在那处不敢轻举妄动。之后,柳后卿旋身,朝宋鸿施礼道:“宋大人,此算你们家家事,我柳某也不好插手,不过既然两口不一,为何宋大人不问个清楚?”
这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把宋鸿推上风头浪尖,宋鸿又气又恨,半天不得语,最后他低声问:“宋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实话!”
宋玺面露惊恐,结巴良久,颤声而道:“实话……实话就是冤枉呀,爹,难道你光信这娘儿们的话,不信我说的吗?”
接着,唐奕拱手鞠礼,正声道:“岳父大人明鉴,此妖风邪气皆是他人所为,有意来坑害我们宋家。”说此,他突然指向柳后卿,道:“他!定是他!使了法信迷人眼。”
柳后卿面露惊诧,似乎没想到他会反咬道他身上。之后,唐奕又加油添醋道:“我派人查过,本次进士花名册内根本就没有姓柳之人!他故意来诓我们,同这女子一起装神弄鬼!”
宋鸿一听此言,恍然大悟,双目如炽恶狠狠地瞪向柳后卿。柳后卿见之失声轻笑起来,然后抬手一一指过宴上众宾,道:“宋大人,你见此情此景,真是觉得装神弄鬼?若真当装神弄鬼,又如何请得动他们呢。”
宋鸿转眼又涮白了脸色,底下二十余人皆是两眼空洞,僵硬得如死尸一般。他好似在做梦,都不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宋玺见其父犹豫不决,便插口说道:“柳后卿,我信你!你竟然连同外人来坑害我们宋家,你好不知廉耻!”
话落,柳后卿忽然见些额间沁出一抹黑烟,此烟仿佛活的般,蓦然钻入宋鸿鼻孔。宋鸿颤身抖擞,就如失了神志,随后他突然起身,抬手骂道:“好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竟然敢骗我们宋家……”
话音未落,柳后卿以指为剑,在空中画出道巨符,紧接这符化做一道白光“嗖”地入了宋鸿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