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真是乐不可支,她本来就对宋家人没好感,而且将着宋堂哥的下流样恶心死人,干脆她就趴了他的衣裳扔在冷冰冰的地上。宋堂哥醉熏熏地在地上翻滚,还抱了柳后卿的脚当枕头,柳后卿抬腿一踢,又将其踢回小乞身侧。
小乞拿笔蹲身在他胸口画了个龟,再在其额头上写了“王八”二字,随后扯着其耳朵问:“红拂还记不记得?你对她做了什么事?”
宋堂哥疼得哎哟叫唤,无奈眼皮太重,根本就抬不起来,之后他便迷迷糊糊道:“我哪里知道……她早就走了……问唐奕去……问唐奕去……”
接着,小乞又问:“去哪儿了?”
宋堂哥摆手,不耐烦地回道:“卖了、卖了……”话落,他蜷成团儿昏昏欲睡。
小乞从他嘴里挖不出消息只好作罢,接下来,柳后卿便让姑娘们把宋公子安顿好,然后给了一大笔丰厚赏银。姑娘都是见钱眼开的主,也就不去管宋公子为何躺在地上,额头顶“王八”了。
而在出花舫的时候,玄清找不到了,小乞与柳后卿转了圈,终于在某张桌子下找到了他。刚才玄清被灌了几杯酒,此时烂醉如泥,柳后卿拉他出来,准备将他扶回四方馆,至于小乞,他只淡淡吩咐:“你自己回去吧。”
小乞落了单,伤心离去。她走了几步回头看,柳后卿扶着玄清坐轿走了,都不曾回眸瞅一眼。小乞心又碎了一地,就好似从天摔到地,刚刚同他折腾堂兄时还挺开心的,这人一转身又变冷了。
小乞无奈叹息,慢慢地踱回府里。此时已经三更天,路上无人也无声,偶尔几记犬吠响起,扰得人心惊。
走到半路,小乞看到一抹虚糊的影,似乎是跟了很久。她不由心头一紧,忙不迭地停下脚步,然而当她驻步时,那抹影也停了下来,离她一丈之遥。
又是它!小乞侧首打量起来,这鬼影从杭州跟到太和山,又从太和山跟到这儿,这跟了一路,不知想要干什么,问它,它也不说,实在是烦人!
今天小乞没闲情搭理它,转过身假装没看见,低头走了。黑影悄然飘到其身后,伸出一只手想轻搭上她肩膀,然而正当触到时,仿佛有层薄纱拦在他俩中间,那只手始终无法刺透看不见的纱,也无法触及她身。
小乞到家时,黑影已经不见了,她偷偷潜回房中准备歇息,临睡之前,她望了眼妆镜,随后喃喃自语道:“我今天去问过堂兄,他说你被卖了,至于卖到哪儿,你晚上托梦给我吧。”
话落,小乞倒头睡下。半梦半醒之间,她觉得背脊冰凉,像是有什么东西覆在背上。小乞不由伸手摸去,忽然抓到一只冰冷的手,这手硬绑绑的,只有骨没有肉。
“我死得好惨……”
红拂在她耳边轻泣,小乞眼前景物顿时扭曲,就如水波荡漾开来。
还是那艘花舫,这大白天的,少了夜晚喧嚣香艳,几个小丫鬟无精打采歪坐那处,听老鸨数落。
“红了没几年翅膀硬了,想走了!红拂,你可别忘了,是我一手把你拉扯大的,怎么容得你说走就走?!”
镜中人儿不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小乞终于看到了红拂真容:一双含情眸如秋水,一点樱桃唇娇如桃花,她长相媚气,可颦眉蹙额间却透股清冷。
嬷嬷见她不答话,软了几分语气又道:“红拂啊,天下男儿皆薄性,谁会对风月场上的女子动情?如今你还是个清倌人,真要找也得找个好的跟去,怎么能找这般穷酸小子?”
说到此处,红拂眉头拧得紧,似乎心有厌恶。她对镜摘下满头珠翠,接着又脱去腕上金镯,冷笑问道:“嬷嬷,这些可够?”
嬷嬷青了脸,扭头不答。小乞从镜中看到案上已摆了包白银,看来得有几百两,旁边还有几件白玉翡翠,也是值不少钱。
红拂嗤笑起来,蓦然起身,当着众人的面摘了耳坠,脱下绣鞋,扔在嬷嬷面前。
“这回总够了吧!”
话落,她就走了,昂首阔步,犹如得胜将军。小乞触到了其心绪,五味杂陈。她细细分辨,犹如品酒,在其中尝到了高兴、骄傲,以及对未来的一份憧憬。
红拂离了花舫,不远处有个男儿正在等她,小乞见到这抹清瘦的影,听到红拂喜极而泣地唤了声:“唐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