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琉仙慢慢从久远的记忆里回到现实,意识到如今的情景,又温柔一笑,道:“公子不必如此,刚才是小女子失态,还请公子莫往心里去。”她衣袖落下,遮住了五指。抬头时眉宇间又露出哀婉和幽怨来,叹息道:“公子既然已经看出来了,小女子也不再隐瞒。”
她掩唇轻咳一声,神色更加凄婉,幽幽诉说道:“公子也知道我母亲出身尊贵,慕容氏也是世家大族,府中女儿自当闺训严格不敢有丝毫纰漏。而我又因出生的关系,德蒙圣宠,母亲对我的教育便更为严厉认真,从小便请来名师教导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顿了顿,她垂下眼,目光陇上淡淡的哀愁。
“这手指便是小时候学琴的时候不幸被琴弦划伤,用了许多好药,才淡去了疤痕。”她又抬头一笑,三分尴尬七分柔媚,眼神里曲曲波光如水荡漾,流泻着春光烂漫。
“不曾想竟被公子一眼看透。”
这女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不低。
心中如此想,颜诺面上却不显,反而有些迥然尴尬又并被心上人夸赞的喜悦道:“厄…练武之人眼力格外敏锐些,若非仔细看,当真看不出姑娘手指上有丝毫的伤痕。”他眼角斜飞,露出春光一样的柔色来,带点痴迷和腼腆。“何况姑娘天姿丽色,倾国倾城,令人一见难忘,实不必介怀这小小瑕疵。”
他说完似乎极为害羞般低下了头,掩饰性的将杯中酒一口入腹。喝得太急,被呛得脸色有些红,目光却更为迷离痴缠。
慕容琉仙眼神流转如波光微澜,灯光下的侧脸如玉如凝脂,朱红色的唇轻抿着,三分羞涩三分喜悦四分得意和骄傲。
“公子夸赞,小女子愧…”
颜诺忽然站了起来,动作有些急切,导致他身子晃了晃,连忙一手撑着桌沿,目光灼灼的盯着慕容琉仙。
“慕容姑娘…”他想要说什么,脑子却开始晕眩,目光更加迷离茫然。“我…”
“颜公子怎么了?”慕容琉仙站起来,很体贴的关切道:“可是身子不适?”
颜诺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努力想要保持清醒,勉强笑道:“大概是刚才喝醉了,一是失态,请姑娘莫…”话未说完,他忽然直直往后倒去。
“公子——”
慕容琉仙惊呼一声,立即跑了过来。
颜诺已经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慕容琉仙蹲下来,试探的唤道:“颜公子?”接连唤了好多声,颜诺都没有反应,她目光中焦急之色才慢慢淡去,换上了阴谋得逞的笑。慢悠悠的站起来,执起白玉酒壶,走到香炉旁,打开瓶盖,酒水倒进去,淹没了浓郁的香气。
“真以为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小姐吗?”她转过来,酒壶重新放到桌上,眼梢斜挑风情流泻。手指把玩着胸前的发丝,笑得妩媚妖娆。
“本来看你长得这般绝色,本小姐倒是真有几分心动,不欲要你性命。不过谁让你不知好歹触碰了本姑娘的禁忌?”她眼神陡然凌厉如刀,看着右手食指,眼底迸发出烈火一样的恨意。
“知道了这个秘密的人都得死。”
她看着躺在地上昏睡过去而面色酡红分明情迷之态的颜诺,又笑了。
“你肯定很意外,想不通千防万防为何还是着了道,对吧?”她蹲下来,指甲很温柔的触碰他脸上的肌肤,一直滑到耳际颈侧,目光几分痴迷眷恋,道:“我虽然不曾走动江湖,但不代表对外界之事丝毫不知。颜家乃武林世家,个个武功高强内功深厚且见识渊博。况且你身边就有那么一个绝色美人,岂会这么容易被我所惑?”
她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他袖口上,那里,一片濡湿,隐约有桂花酒的香气。
“你以为我只是在房间里点燃了催情香以及在酒里下了药,不过都不重,你如何躲不过呢?可是你不曾想过,真正的药却在酒杯上。”
她勾唇一笑,眼神也开始有些迷离起来。一挥手,衣袖当风,俯身下去便要将颜诺抱起来,然而她刚一倾身,忽然就动不了了。
她霍然一惊,对上一双笑意温纯却含着不屑和鄙夷的眸子。
颜诺轻轻挡开了她的手,然后坐了起来,饶有兴味儿的看着她。
“你很聪明,不过却还是太自负了。”他没站起来,就这样面对着她,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慢吞吞的撕下手中皮,然后继续慢吞吞道:“你都知道我不会为你美色所惑,既然敢来,也自然不惧你任何手段。”
他眨眨眼,很好心道:“慕容大小姐,我不得不说,你还是缺乏江湖经验。真正的高手或许自负,但绝对不会因此放松对敌人的任何防备。用催情香转移我的视线这个计策是不错,但也暴露了你不怀好意的居心。既然我都知道了你目的不纯,又怎么可能还去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呢?”
他语气很轻柔,似乎在对情人呢喃。
慕容琉仙眼神愤怒而阴鹜,偏偏又说不出话,下蹲的姿势更是让她肢体麻木血液不流畅。若维持这个姿势几个时辰,只怕第二天都要浑身僵硬无法动弹了。
最可恨的是,她之前也吸入了催情香,再加上修炼媚功的关系,她身体比普通人更加敏感无数倍,这么一会儿,她已经开始浑身发热,体内巨大的空虚开始蔓延至每一个毛孔,烧得她眼神迷离媚光流转。透明的薄衫下也隐隐可见肌肤泛上了粉红色,恨不得男人狠狠的蹂躏抚摸。
她闭着眼睛,深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的时候眼神魔魅五官邪魅妖娆,每一个表情每一寸肌肤都写满了风情万种,任何男人看到如此绝色美人这般妖魅之态都恨不得立即将她扑倒贯穿,享受那*滋味。
颜诺却不屑而厌恶的移开视线,“你的媚术对我没用,别白费苦心了。”
慕容琉仙震惊之色溢于言表,随后脸色立即沉了下来,眼底蔓延着巨大的恐慌和沉怒。都怪她太过自信,又不想暗卫碍事所以将人都调开了。如今她计划失败,落入颜诺手中,这男人又不受她所惑,究竟是何居心?
颜诺看出了她的想法,掏出玉骨扇在指尖把玩着。
“本公子一向不屑对女人动手,不过你倒霉,动了不该动的人。所以即便本公子很是厌烦,也不得不做一回小人了。”他终于站了起来,风度翩翩道:“放心,我不会杀你。”
慕容琉仙紧抿着唇,已经被熊熊燃烧的*逼得快要丧失了理智。她运功想要冲破穴道,却发现对方点穴的手法似乎很特别,她强制冲破反倒是碰到了阻碍导致气血有些翻涌,喉咙中有刑甜的味道在蔓延着。
“别费心了,没用的。”
颜诺好整以暇的坐下来,“我颜家的独门点穴手法,你是解不开的。强制冲破只会让你经脉受损伤及肺腑,倒时候误了卿卿性命可不关我的事。”
他说罢,还很无辜的耸了耸肩。
慕容琉仙气得气血上涌,腥甜蔓延至口中,终是忍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颜诺叹息一声,似乎颇为无奈。
“早就警告过你了,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慕容琉仙脸色非但没有白,反而越来越红,身体也开始颤抖。极度的饥渴让她不堪忍受*的折磨,眼神越发的迷离,染满了欲色,吐出的气息也灼热急切,手指骨节泛白,显然她是在痛苦的挣扎。
低低的呻吟从口中吐出,她眼神里流光溢转,无声勾引着面前的男子。
颜诺看着她,眼神却越来越冷,也越来越厌弃鄙夷。
“真该让人看一看,名动天下的慕容大小姐有多么风流淫荡,人人可骑。”他向来不喜欢说粗话,尤其是对女子。不过眼前这个女人太过让人愤怒跟厌恶,敢动他喜欢的女人,简直是找死。若非还想等着君儿以后来收拾她,他今日岂会轻易的放过?
不过虽然不能杀,但不代表不可以做别的。
他收好折扇,而后轻飘飘一扶,绵柔的真气如巨网洒下,托起了慕容琉仙的身体往床内而去,顺便解了她的肢体穴道。轻纱落下,隐约看见女子柔美的身体在床上摇摆翻滚,似乎在渴求什么。
颜诺收回目光,啪的一声打开折扇。门开了,凤含莺站在门外,挑眉看着他。
“这么快就完了?”
“对付这么个女人,还需要浪费多少工夫吗?”颜诺走出去,一眼瞥到她身后几个面目俊秀的男子。他扬了扬眉,嘴角含笑,说出的话却冷酷无情。
“你办事效率不错。”他一踏出门口,那几个昏迷的男子立即清醒,一抬头就见他风姿绰约的笑着,道:“好好伺候慕容大小姐,她会很喜欢的。”
几人面色淡定,点点头。他一挥袖,所有人都被带了进去,然后门砰的一声关闭。
凤含莺抱胸倚在门边,似笑非笑道:“我还以为你沉醉温柔乡醒不过来了呢。”
颜诺看也不看她一眼,慢悠悠的往回走。
“你没被慕容琉仙的暗卫盯上,看来他们已经把人都解决了。”他勾唇,笑意清冷而暗沉。
皇家一级暗卫,用来保护这么个花瓶女人,实在是太浪费了。
“哎。”凤含莺听了会儿屋中旖旎暧昧低吼声,知道如今慕容琉仙已经陷入欲仙欲死的状态,一时半会儿只怕醒不来。她赶紧追上去,问:“你是怎么把慕容琉仙的人引开的?她带的那些人可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颜诺但笑不语,眼神却有些深邃。很多时候,杀人其实不需要自己动手。慕容琉仙的皇家一等暗卫虽然厉害,却不是最精湛的,比起颜家精心训练的潋双,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他那个小姑姑如今正急着去见她的心上人,如果碰到有意图不良的人跟踪,又岂会留下活口?
“喂。”凤含莺皱了皱眉,“慕容琉仙修习的是媚术,你让我找几个男人来岂不是刚好合她胃口?这算什么惩罚?我看对于她来说是享受还差不多。”
“你不懂。”颜诺慢条斯理道:“她修炼的媚术需要靠和男人交合来吸取对方的阳气才能固本培元,若是没有丝毫内力的普通人,结果恰恰相反,她会被反噬。也就是说,没有武功的人碰了她,会吸收她身上的功力。”
凤含莺目光闪闪发光,“那么她明天醒过来就会变成废人了?”
“那倒不至于。”颜诺眼神鄙夷,道:“我刚探测过了,慕容琉仙修习这门功法至少十几年了,从男人身上所吸取的功力极其深厚霸道,而且又出自各个门派。你应该知道,正常人身体构造有限,很多功法相冲相克,一个人是不能同时修炼多重功法的,不然只会伤及经脉,重者七窍流血而亡。但她不一样,她不用自己修炼内功,直接吸收别人苦练多年的真气。就好比拿着空篮子,接收别人培育多年成长的成熟果实,再加上她体质似乎有些特殊。这么多种刚强霸道的功法存在她体内居然也没有让她爆体而亡,甚至对她没有丝毫损伤,反而有助于本身修行,很多功法已经随着她自身修炼融入自身血脉之中,是不会被人轻易吸收的。”
凤含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你这么做又是何意?紧紧只是让她遭受凌辱之苦,打击她的骄傲?”
“这只是其一。”颜诺道:“我刚还没说完。”他顿了顿,眼神悠长而淡漠。“虽然她内功高深很多已经化为己用,但某些功法却不是那么好吸收的。也就是说,她今晚会丧失一部分功力。不过她作茧自缚,在屋里下了不轻的催情香,再加上她自己修炼的媚术,估计没有个一天一夜是无法解除身上的药性的。交合时间越久,她丧失的功力也就越多。到时候她醒过来,就算想要杀人灭口恐怕也得费一番功夫。而且她的人都死了,无人供她练功。即便是屈辱,她也得忍着。”
说到最后,他神色越发冷毅。
“像她那样骄傲自负的女人,一旦清醒后发现自己被一群乞丐凌辱,自然会杀人灭口,所以我不用担心她会留下认证指证我。”
“你干脆杀了她不更省事吗?”
“不行。”
颜诺摇摇头,“你应该知道慕容琉仙身份特殊,她身边连皇室一级隐卫都有,可见南陵皇室对她多么看重。武安侯虽不喜这个女儿,但她母亲可是太后的小女儿。如今姜太后的寿辰将至,如果慕容琉仙死在这儿,我们俩又在这里出现过,难免会带来麻烦。当然,我是不怕这些小麻烦的。只是…”
他笑了一下,目光里若有深意。
“这个女人以前老跟你姐过不去,你不觉得如果让你姐亲自收拾她,才是对她最好的惩罚吗?”
凤含莺不置可否,只是耸了耸肩,神态鄙夷不屑。
“真是想不到,人人争相传诵的南陵第一美人,世人眼中的天女,居然是个如此放荡的女人,这要是传出去,估计够茶馆说书的津津乐道好多天了。”
颜诺没有说话。
凤含莺瞥他一眼,一只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难怪你那师兄不喜欢她,大抵是知道她的本性,所以才厌弃至此。”
颜诺但笑不语,神色晦暗莫测。
凤含莺忽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不对,明月殇对我姐有不轨之心。”她眸色微沉,盯着颜诺,道:“颜诺,你不会帮着明月殇对付我姐吧?”
颜诺翻了个白眼,漫步往回走,懒散的声音透过夜风传来。
“这世上,我便是伤天下所有人,也不会伤你姐半分。”
话音落下,他身影已经消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凤含莺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凝眸思索了会儿,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
夜深人静,眼看丑时已过,凤君华却了无睡意,起身走了出去,却发现云墨居然遥遥而立,似乎在等待什么,又似乎在沉思。
“睡不着?”
他没有回头,声音淡淡而低柔。
凤君华走过去,“为什么突然改道要去金凰?”
云墨没有回答,身影沉浸在黑夜里,有一种看不清的深邃和了然的落寞。好一会儿他才回头对她微笑,递给她一张字条。
“你妹妹和颜诺在南陵边境小城一家客栈里,他们碰到了慕容琉仙。”
凤君华眼眸扫过上面的字迹,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瞳浮现几缕惊讶和隐隐熟悉的厌弃和讽刺。
“小莺会有危险吗?”
“只要她不一个人离开,大抵还是安全的。”云墨顿了顿,眸色又深了几分。“放心,反正去南陵要从金凰借道,等战事终结,咱们就可直接去南陵,到时你们姐妹自会相见。”
凤君华点点头,想了一会儿,才道:“你亲自去金凰,可是防玉无垠?”
云墨默了默,幽深的眸子直直看尽她心底深处。
“若我与他兵戈相见,你会帮谁?”
凤君华垂下眼睫,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自嘲。
“在我未恢复记忆之前,所有的假设都只是虚妄而已。不过…”她忽然话音一转,抬头,目光清亮的看着他。“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虽然自忖并不算什么好人,但也懂得记恩。所以,在未报恩之前,我不会与你为敌。”
“恩人么?”
云墨咀嚼着这几个字,有些寂寞而自嘲的喃喃自语。
“这么久,原来也只是恩人而已。”
他闭了闭眼,忽然伸手揽过她的腰,黝黑深邃的眸子直直看尽她眼底,似汪洋大海,一望无垠,看不尽的复杂和悠远。凤君华下意识的要去推开他,却被他紧紧箍着腰肢不放。
“我不想做你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