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掉梁燕孙?绝对不行!”尽管赵秉钧眼神已经迷离,但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是保持了足够的清醒,“虽然赵某看不惯梁燕孙的作态,但还不至于下此狠手,否则吃亏的一定是咱们北洋团体,反而让孙百熙、黎宋卿等人渔翁得利。”
程经世笑道:“大人您想多了,卑职再怎么不晓事,也不至于鼓动大人您行刺大总统府的秘书长啊!这可是要杀头的!”
“那你的意思是?”
程经世道:“现在大总统不是委任梁燕孙负责组党事宜么?这其中未尝没有考校查验的意味。只要咱们让梁燕孙功败垂成,或者在此过程中身败名裂,大总统对他必然大为失望。如此一来,大人您就可以趁机取而代之!”
赵秉钧微微摇头:“组党之事关乎大总统选举,大帅对此极为关注,一举一动皆在其掌握之中。若是知道咱们胡乱插手败坏他的好事,只怕你我性命难保!赵某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也曾做过内务总长、内阁总理等要职,早就明白功名利禄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所以视之等同粪土,得固欣然,失亦从容。若为此等身外之物而抛却大好头颅,岂非鬼神笑我?”
程经世不知道这是赵秉钧故意放出的烟雾弹还是抽了鸦片之后的谵妄之言,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绝不是赵秉钧的真实意图。故而他接着劝道:“是、是,大人您阅尽世事,将名利看得非常透彻,可是卑职咽不下这口气!要说全国最应该做总理也最适合做总理的非大人您莫属,凭什么唐少川、孙百熙、梁燕孙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夺走了本属于你的总理职位?再者说,如今是民主共和社会,内阁总理之位属于天下公器,当天下共逐之,理应由有德有能者先得。岂能私相授受?而且在位的又不是咱北洋系的人,咱们何须有那么多顾忌?”
赵秉钧吐出一口烟气,惨然笑道:“是啊,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高材疾足者先得!可咱们凭什么和别人去争呢?之前运气不及唐少川、实力不及孙百熙,只能饮恨败北;而眼下论财力、论恩宠、论年纪又拼不过梁燕孙。咱们凭什么去和别人争!”
程经世低声说道:“大人,虽然梁燕孙稍稍年轻几岁,近来又颇得大总统的青眼,而且凭借把持交通部与交通银行的便利,财力颇为雄厚,但却并非稳操胜券无懈可击。只要咱们运作得当。纵使不能荣登总理宝座,也足以让梁燕孙折戟沉沙!”
“哦?”赵秉钧语气很含糊。
程经世精神一振,急忙说道:“大人,做成一件事或许要费尽千辛万苦,还得靠天时地利,但要败坏一件事实在是易如反掌!就比如现在梁燕孙组党拉拢国民党籍议员,意图与孙百熙竞争总理之位。从现在着手到最终登位怎么也要三五个月工夫吧?但咱们要想让他无法染指内阁,却不费吹灰之力!
“大总统不是允诺拨付90万元给梁燕孙作为建党经费么?毫无疑问,梁燕孙会利用这笔公帑来收买国民党籍议员的。凭借大人您的手段,肯定可以轻而易举搜集到他们之间权钱交易的证据。到时候咱们把证据往新中国党掌控的媒体报社一寄,保证让梁燕孙灰头土脸名誉扫地,自然无颜问鼎内阁。这是最简便易行的法子!”
赵秉钧放下烟枪摇了摇头:“贿赂议员、权钱交易算什么大罪?别说全国上下的管院议员,只怕清白圣洁如孙百熙,私底下也做过不少类似的事情。怎么可能凭此扳倒梁燕孙?如果因此而耽误大总统选举,惹得大帅雷霆大怒,彻查起来咱们也难逃干系。”
程经世道:“大人说得极是,现在全国上下货赂公行,权钱交易、收买议员确实不算什么大罪,但这些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没有谁敢捅到台面上。尤其是那些国会议员。都是当初许下无数承诺而被民众选上来的,更加小心谨慎。一旦赃迹败露引起公愤,必定自身难保。作为当事另一方,梁燕孙安能独善其身?至于大总统事后追查。他应该首先怀疑是孙百熙暗中使绊子。只要咱们做得天衣无缝,就绝不会追查到咱们头上的。”
赵秉钧道:“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既然是咱们做的,那就肯定会留下痕迹,怎么可能做到天衣无缝呢?再者说,大帅心中要对某人起疑,难道还需要什么证据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