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懋辛却质疑道:“一旦西江防线溃败。龙子诚可以率兵直取广州;而我军必须在宜章静候西江方面的消息,待张自操回援广州后才能越过云岭,由韶关而趋广州。从韶关到广州的距离本来就比肇庆到广州远一倍不止,又让龙子诚占得先机,这仗还怎么打?万一张自操再在路上弄出什么意外,只怕我们会前功尽弃!”
刘明昭道:“胡展堂毕竟在广东担任一两年都督,加上广东又是革命党人的老巢,怎么他也能在军中网罗一批死忠之士,绝不会让龙子诚直接就攻进广州城的。如果真要那么顺利,恐怕龙子诚该怀疑是不是胡展堂在耍什么阴谋诡计了!再者,差不多龙子诚攻破西江防线之时,张自操估计就该接到胡展堂的命令回援广州了,这已经给我们留足时间。而我们越过云岭抵达韶关不过也就一两日工夫,由韶关奔赴广州有火车之便,一天也就可以抵达,时间上完全来得及。至于张自操在铁路上做什么手脚,这倒不得不防,所以我们还要晓之以理、威之以兵。”
邓锡侯道:“那旅长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如同小说演义中那样,先派个巧舌如簧的说客去陈述祸福、晓以利害,如果张自操执迷不悟,咱们再悉起大军给他们个厉害尝尝?像咱们之前平定湖南,就是孙总理先派人游说湘督谭祖安,再是派飞机炸掉他们的军装局,最后是我们大兵压境,甜枣与大棒齐飞,炸弹共威胁一色,三拳两脚便全取湖南全境,省却无数麻烦。”
吕超也道:“何况咱们孙总理待人素来不薄,前清护理陕西巡抚钱干臣(钱能训)钱大人、原第六镇参谋官张育和(张世膺)张都督、原禁卫军第二协协统姚志善(姚宝来)姚将军姑且不说,眼下湘督谭祖安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没准儿张自操一时心动就举旗归顺,至少还可以落个善终。”
刘明昭笑道:“晋康、汉群所言大体不差,咱们确实要先礼后兵。不过劝降张自操就困难了些,毕竟他心底里还对粤督职位存有几分觊觎之心,估计孙总理开出旅长、师长的价码他都难以动心,又怎么能看上咱们开出的条件?”
但懋辛道:“那咱们不妨电请孙总理,先允诺把粤督的席位让给张自操,然后我们两个旅兵合一处底定广东全省,再慢慢商议后续事宜。到那时候,可以把他上调到中央某部担任无关紧要的次长,也可以平调到西北某省担任有名无实的都督,还可以把他软禁在家、驱逐出省、流放出国乃至刺杀于位。搓圆捏扁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刘明昭、邓锡侯等都有些心动,朱代珍却泼了一盆冷水:“此事万万不可!谭祖安之所以可以继续担任都督,是因为他是文人,虽位居都督却不掌控军权,孙总理自然可以放心使用。张自操却不同,他本身就是军人出身,手中握有一旅兵力,而且他是广东人,在粤省关系盘根错节。一旦他当上都督,在粤省纠合整编其他各部兵力,便有如游龙入海。我们一旅孤军身处客地,根本无法掌控驾驭。那时候谁除去谁还是两说呢!
“退一步说,即便张自操温良恭俭让,与我们和平相处,他在粤省的强势地位一时间也是难以撼动的。广东距离京城千里万里,对于将来孙总理的调令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逼急了他还可以改换门庭,投入到袁项城的怀抱。
“此次荡平革命党后,国内只剩下孙总理和袁项城两家独大。袁项城地盘自两江而北,囊括中原,以至东三省,尽得南北洋精华,实力较以前增长不啻数倍!为了制约袁项城,孙总理这才汲汲于南攻两广。现在湘督谭祖安留任,已经使得湖南变成了夹生饭,如果广东再弄得半生不熟,两省政令不畅、阳奉阴违,将来如何与袁项城相抗衡?所以只有将广东变成十二成熟,才能反逼湖南百依百顺!”
众人听罢不由得连连点头。
邓锡侯又问道:“旅长,不是说还要威之以兵么?现在我们与张自操的独立旅之间还隔着云岭山脉,就算想教训他们一顿,也是鞭长莫及啊!”
但懋辛道:“怎么邓团长又换了性子?刚才还是菩萨低眉,现在变成金刚怒目,准备摩拳擦掌大打一仗?”
邓锡侯道:“我们第三旅自成军以来尽管也曾打过几场小战,但都规模不大,而且大多数时候是以武器、人数、巧计取胜。虽然这样可以最大限度避免部队伤亡,但卑职总觉得没有经过大战、恶战的洗礼淬炼,部队缺少一种内在的精气神!这种精气神越早具备,对部队就越有利;越是拖得迟,对部队的危害也就越大。可以这么说,没经历死亡与炮火考验的部队甚至不是一支合格的军队。”
“想打大战、恶战还不容易?关键是什么时候打。”说着刘明昭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广州位置,“我们在这里必将有一场恶战,所以在此之前必须尽最大可能保存战力,包括部队兵员和枪支弹药。至于一山之隔的独立旅,如果他们不识抬举,不妨就让他们尝尝什么叫‘飞’来横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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