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纯三郎和戴季陶、袁华选等人商议已定,出门并没有直接返回住处,而是在街上绕了几圈,然后辗转来到参谋次长明石元二郎的私宅。明石元二郎穿着破烂流丢的武士服,坐在客厅里逗弄着身边的一只短尾花猫,似乎正在等他。山田纯三郎赶紧上前参拜:“参见次长大人,实在抱歉让您久等了!”
明石元二郎不以为意地挥挥手:“事情进展如何?”
山田纯三郎恭谨地答道:“一切皆如次长大人预料,他们对于暗杀计划和相关人选都非常满意,暗杀行动暂定在三月中下旬宋教仁北上进京之前。不过——”
“纳尼?”明石元二郎不再拨弄他的那只花猫。
山田纯三郎赶紧答道:“是这样的,今天在下与孙文君属下商议的时候,曾有人过来探视消息。据称该人名叫仇亮,字蕴存,曾在我国陆军士官学校第六期步科学习,同盟会早期会员,曾先后在清政府军谘府、民国政府陆军部任职,现为北京《民主报》主编。他与宋教仁系湖南同乡,过从甚密,去年国民党成立前曾与宋教仁等一起,作为同盟会代表参与各党派代表联席会议。在下担心他嗅到异常之后,会向宋教仁通风报信,破坏我们的计划。”
明石元二郎脸上露出沉思之色,显然心中也在盘算仇亮可能对计划带来的影响。
山田纯三郎又道:“孙文君的属下认为仇亮没有得到任何准确消息,宋教仁现在又境遇尴尬走投无路。所以毋庸担心。不过在下觉得应该把所有的威胁因素全部扼杀在萌芽状态,避免出现不可控情况。反正他目前在我国境内,除掉他应该不费吹灰之力。”
明石元二郎点点头道:“如果他没有发电报回去的话。你就找人把他清理掉。若是他已经发电报回国,那便作罢,免得打草惊蛇。”
“哈伊!”
山田纯三郎深鞠一躬,正要出门去办此事,明石元二郎却叫住了他:“山田君,此事不必着急。如果他真要窥探出什么消息的话,恐怕电报早已发到了上海;如果他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或者对此事仍有疑问,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迅速发电报回去。所以山田君不必急于一时。”
“次长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山田纯三郎问。
“坐下说,”明石元二郎指着榻榻米说道。“再过一两日,孙文君就会离开东京,前往大阪、神户等地考察,你也会陪伴同行。你我今朝忽忽别离。未来相见不知何时。故而想和山田君畅谈一番。说来鄙人和山田君以及令兄山田良政都是从事谍报工作的,也都曾在中国呆过。说起来算是同行,也算是种缘分。”
山田纯三郎谦卑地说道:“在下兄弟如何能和次长大人相提并论?次长在日俄战争期间做了大量艰苦卓绝的工作,工作量及困难度均超乎想象,包括资助列宁所领导的社会主义运动、暗杀俄国内政大臣维亚切斯拉夫?冯?普勒韦、策动血腥星期日运动和战舰波坦金号叛乱、煽动波罗的海三小国独立运动、会见芬兰独立领袖、引导欧洲舆论对日友好等等,把俄国腹地闹得天翻地覆。
“时任参谋本部次长的长冈外史阁下曾称赞道:‘明石大佐一个人就等于十个师团。’甚至德意志帝国皇帝威廉二世也说:‘明石元二郎一人,其成果超越日本满洲20万大军。’在下经常听到同僚说起大人的丰功伟绩,他们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没了乃木希典大将。旅顺也拿下来了。没了东乡平八郎大将,日本海大海战也能赢。但要是没了明石元二郎大佐。日本决不能赢得日俄战争’。由此足见大人的不世功勋。在下兄弟安敢望大人项背?”
明石元二郎摇了摇头:“山田君谬赞,鄙人真是汗颜无地。你我都是为天皇陛下尽忠效命,功劳小大,不过是时也、运也、命也,何必以此分出高下?而且山田君现在从事中国的谍报工作,机遇极佳,相信将来定能青出于蓝、后来居上!”
不待山田纯三郎回答,明石元二郎又继续说道:“山田君自从令兄为国捐躯后便陪伴在孙文君身边,至今已有十三年之久。这么多年来你跟随孙文君奔走中国各地,亲身参与推翻满清、建立民国、政府北迁等大事,想来对中国政治形势非常了解。那你能说说为什么我们要帮助孙文君除掉宋教仁么?”
山田纯三郎答道:“在下觉得,我们帮助孙文君除掉宋教仁的根本原因在于:孙文君善于鼓动破坏而拙于经济民生,也缺乏坚强有效的执政能力;相对来说,宋教仁除了善于宣传鼓动,更善于政治上的纵横捭阖。像孙文君领导的同盟会,虽然它广泛有力地领导了中国的革命运动,但在辛亥革命以前的年代里根本没有团结一致,反而是内讧不断;其全国领导人与各省的革命发展也联系甚少,不能把革命进程中成长起来的各种势力融为一个紧密团结的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