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清政府一系列的机构变动,作为旁观者,孙元起很多时候是抱着隔岸观火的态度。
比如设立巡警部,约略类似于今天的公安部。经世大学偏处城外,虽然校门外有百十来户人家,可油水太少,估计一时半会儿巡警部也不会在这里设置分支机构。学校附近多是校工,校园里面师生素质更不用说,还有保安日常巡逻,事实上也用不着巡警。
至于考察政治馆,和孙元起、经世大学八竿子都打不着,懒得去理会。
惟有学部的设置,让孙元起颇为关注。
所谓的学部,约等于是现今的教育部。在戊戌变法之前,中国的教育管理和考试选拔,主要由礼部负责。对应到地方上,省里是学政,府里是教授、训导,州里学正、训导,县里教谕、训导,都是专门的官员负责。
维新变法时,有项主张便是“废科举,兴学堂”,期间除了在京城兴办京师大学堂外,地方上中小学堂也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学堂是个新事物,需要政府监管,在那个万事毕举的时候,无暇仔细考量,便随意设立了“京师大学堂管学大臣”一职,兼管全国学务事宜。这首任管学大臣,便是叔祖父孙家鼐老大人。
庚子国变后,慈禧老太婆从西安回銮,痛定思痛,开始推行新政。新政之一,便是于光绪二十九年(1903)11月设立学务处,统辖全国学务。至于京师大学堂,则另设总监督,隶属于学务处。第一任学务大臣有三位,不过这三人孙元起都认识:除了孙家鼐老大人外,还有张百熙、荣庆。张百熙找自己帮过忙,荣庆则是现在的顶头上司。
这时候,全国的教育是被劈成两块:传统教育和科举考试归礼部,新式教育归学务处。到了今年九月份,袁世凯等人上奏,请求废除科举,推广学堂。慈禧老太婆眼看科举考试如明日黄花,再也不能适应当今的国内外发展形势,便顺水推船,允了这封折子。这样一来,礼部便几乎没有管辖教育的权利了,只剩下学务处一家独大。
有鉴于此,老太婆再次下令:以后各省学政专门管理学堂事务,而学政绩效归学务大臣考核,毋庸再隶属于礼部。至此,礼部彻底从教育口退出,学务处已经成为实际上的教育部,只欠一个明确的说法。
在五大臣遇刺的十多天后,山西学政宝熙上了封奏折,认为以学务处统辖全国各省学务,有点儿名不正言不顺,请求该学务处为学部。慈禧老奶奶把这个折子转给了政务处、学务大臣,让他们先行商议,拿出个意见来。
在孙元起看来,这是水到渠成,换块牌子的事儿,哪还用政务处、学务大臣来会商?直接写个“准”字不就得了只是以后管自己的婆婆,除了外务部,又增加了学部。而且不知道学部尚书会不会新官上任三把火,故意来找自己的麻烦。
在孙元起从《申报》上看到这则消息的第二天,商务印书馆总经理夏瑞芳敲响了校长室的房门。
孙元起见是夏瑞芳,连忙起身迎接:“粹芳兄,好久不见,你几时到的北京?来之前应该说一声,小弟也好去车站恭迎啊”
上次见夏瑞芳,还是取道上海赴美国的时候,转眼已经一年有半,确实是“好久不见”。虽然没有见面,不过因为书稿复印和稿酬结算的事情,两人书信来往却是非常频繁。这些年来,经世大学在商务印书馆至少出版三四百种图书,光孙元起一人,几乎就有近二百种之多
寒暄已毕,夏瑞芳才正色说道:“百熙,愚兄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这是哪里的话?你我二人,何分彼此?敬请道来”
“不知你看过最近山西学政宝熙宝大人上奏的折子没有?”
孙元起一愣神:“昨天刚在《申报》上看到,不是说设立学部的事儿么?怎么了?”
夏瑞芳从袖子里掏出几页纸,递给孙元起:“这是宝大人奏折的全文,请你过目。”
孙元起连忙接过,仔细阅读。这时候才知道宝熙奏折的全名是《奏为科举停后专办学堂,拟请设立学堂,并申明定章,择举切要办法三条,以一学制,而期成效,恭摺具陈,仰祈圣鉴事》。翻译成白话文,就是奏请设立学部,为了达到效果,我想到三个重要办法。哪三个重要办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