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几,这是一个险些被历史遗忘的名字,也是一个注定应该被人记起的名字。
这位和孙元起算是小同乡的男子,1901年7月毕业于南洋公学,随即受学校派遣留学欧洲,在芬斯伯里学院、伦敦大学学习机械工程。1906年进入波恩皇家大学,师从凯瑟尔进行光谱学研究。1907年,以一篇题为《关于勒纳碱金属光谱理论的分光镜实验研究》的论文荣获高等物理学博士学位,成为中国有史以来第一位物理学博士。
学成归国后,李复几积极参与南洋公学电机科的创立,开启了中国电气工程的高等教育。当时的中国积贫积弱,不可能提供从事科学研究的基本条件,导致他的学术生命绚烂而短暂,在回国后再没能进行物理学的学术研究。
1910年,他离开学校,先后在汉冶萍公司、汉口工巡处、四川盐务管理局等部门工作,担任过江南船坞、汉阳铁厂、萍乡煤矿、京汉铁路等大型项目的工程师,为中国工业的近代化贡献所学。这位物理学博士日常从事的是普通技术工作,但他并没有放弃过学术研究的念头。1923年,他负责的京汉铁路桥梁工程即将完工,曾向上级申请出洋考察学术,结果被拒绝。
李复几晚年经济拮据,为了延迟退休,只好隐瞒5岁。逝世前夕,甚至还兼任中学的英文教员。据其子女回忆,他晚年精神状态不佳,工作之余沉默寡言、郁郁寡欢。这也不难理解:一个堂堂的名校博士,最后沦落如斯,个中辛酸却向何人说道?想来只能默默无言,自我况味吧
1947年,六十六岁的李复几在四川自贡病逝。死后竟然囊橐萧萧,无钱安葬,在同事们的帮助下才购得棺木,并按照当地的习俗,被抬至面朝故乡的高山上掩埋。随之埋葬的,还有中国物理学早期发展的短暂辉煌。之后,便再也无人记起。直到五十年后,中国改革开放,中德交流趋于正常,他才被母校波恩大学再次提及,进而为中国学界所熟知。
作为中国的第一位物理学博士,他的遭际代表着中国科学发展的辉煌起点,也反映了在国弱民贫的年代里中国科研工作者的苦难历程。
见到李复几名字的时候,他的经历在孙元起脑海中一晃而过。只是按照道理,李复几现在应该已经在德国实习或攻读博士学位了,如何会出现在伦敦呢?带着复杂的心情,孙元起连忙来到门口迎接。
门口只有一位华人,自然是李复几无疑。听见孙元起用汉语打招呼,那小伙子连忙抬起头。说呢,这小伙子长得还真不是很好看:倒八字眉,眼睛细长,高鼻梁,大嘴,尖下巴。不过古话说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何况在孙元起看来,这位年青人还是的前辈呢?自然没有太在意相貌问题。
孙元起很热情地把他请到房间的客厅里,一边倒茶一边笑着问道李兄,你会在伦敦?又我在这里暂住呢?”
李复几闻言连忙起身后学实在当不起孙‘仁兄’的称呼孙,您还是叫我‘泽民’吧”
“泽民?”孙元起觉得这个称呼有些怪异,想了下才明白,他居然和太祖大弟、高宗同一名讳当下也说道,“那你也别叫我‘孙’了,我字百熙,你就叫我‘百熙’得了。”
“嗯。”李复几接过茶杯,在沙发上欠身而坐,“我1901年由南洋公学选派,来欧洲留学,期限四年。同行的还有学政治的曾宗鉴、胡振平,学商务的赵兴昌。我们先进入国王学院学习英语,随后各自分开。我是到芬斯伯里学院学习机械工程,又到伦敦机械工程师研究所实习一年,如今再伦敦大学专习机械工程,已经毕业在即。正好看到学校贴出的海报,说是您近期会有学术报告。我便向学校和皇家学会打听,得知您的住址。这次冒昧来访,打扰您的工作,实在是抱歉”
孙元起不以为意,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我也是瞎忙乎,没正经事儿。那,你还打算继续深造么?”
李复几点点头是的,我觉得还有很多要学,便想呈请延展两年,留在欧洲继续学习。现在我正在等南洋公学督办盛、提调兼总理张的消息,不他们会如何答复呢”
孙元起眨了眨眼睛那你打算继续研究机械工程中的哪一块?”
李复几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还没有得到确切消息,我此时还没有考虑那么多。”
“那我能提个建议么?”孙元起试探着问。
李复几连忙说道孙您是著名的科学家,能够得到您的指点是我的荣幸请讲,请讲。”
孙元起细声解释道我们中国人向来喜欢说‘学以致用’,尤其是在现在,国势颓败、生民凋敝,我们所学就更要注重实用性。我以前没有太注意这些,现在才发觉,正在改。你要吸取我的前车之鉴,早些关注机械工程中对国家最具价值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