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妙菡没有胃口,连筷子都没有碰,只是坐在那里哭。
范妙菡还有堂姐陪着,二女都不吃,便回房睡了。
第二天仍然如此,守了一天。 范妙菡眼睛都哭肿了。靠在叶知秋身上,很明显,比头一天要孱弱得多,从她的精神头来看,头一晚,肯定没有睡好,甚至,可根本就没有睡。
第二天苏颂开的方子和林忆的一样,也是让病人能安睡下来的。等着最后时光的到来。
到了第三天,轮到叶知秋开方了。
叶知秋坐在屋里,托着腮帮子,望着雪白的绢纸发呆。
还是想林忆和苏颂那样,开一剂安慰剂和安神剂,让范仲淹能平静地离开这个人世?
这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因为面对范仲淹这个绝症,他们三人,都是束手无策。还能怎么样呢?
但是,林忆毕竟是初生之犊。他不象林忆和苏颂那么见多识广,这是他的劣势,从某个角度来说,又是他的优势,所谓无知者无畏。他不愿意上来就甘愿认输,一定要拼搏一下,哪怕只是个心理上的自我安慰,也算是救治了。
既然要救治,那当然就不能开安神的安慰剂。
这个病是个绝症,从脉象上就已经知道了。前医已经用光了所有能用的方子,再要用方,恐怕只另辟蹊径()。
那用什么方呢?
叶知秋把范仲淹发病经过了主要症状挨个思考了一遍。病人频咳暴喘,喉间痰鸣漉漉,呕吐涎沫,但是治疗咳嗽和祛痰的方子,前医都已经用过。再用也没有用。
除此之外,病人全身水肿,治疗水肿的方子,前医用得是最多的。自然再也找不到好的方子可以用。
包括病人尿少,也有医者用了利尿的方子,而且用方很不错,没有可以纠正的地方。甚至针对厌食开的方子,也没有效果。
当然,他现在已经不指望自己的方子能有什么效果。他希望的,只是尽一份力,参与抢救范仲淹。而不是开安慰剂看着病人等死。
他不想用别人用过没有效果的方子,那叫敷衍了事。他要用一个别人都没有用过的方子,而这个方子还不能是换汤不换药。
想来想去,便只有外感风寒没有用方了。
当然,最开始,范仲淹就是因为怀疑是外感风寒,所以请了郎中看病,用了风寒方子,但是很快病情恶化。随即就不用了。这两天诊察,都发现范仲淹全身簌簌发抖,好象很冷的样子。只是,范仲淹当时已经神志不清,不能说出自己的感觉。
现在病人恶寒无汗,而前医没有用过发汗的方子。看来,只能从这方面着手了。
叶知秋便提笔写了一个麻黄附子细辛汤。
写完之后,拿给林忆看。因为林忆是他们治疗小组的组长,用方最后需要他定夺。
林忆看了叶知秋这个方子,眉头皱了皱,想说这个方子没有用的,但是,他望着叶知秋的声神色,便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不由叹了一口气。虽说这个方子没有用,但是,也算是对证()。病人毕竟有这种恶寒无汗的症状,所谓“有是证,用是方”。却也不算错。
于是,林忆没有说什么,便把方子帝递给范纯佑,照方抓药。
叶知秋他们守的是白天,早上范仲淹把叶知秋开方的药吃了,没有动静,只过了两个时辰,叶知秋又让给范仲淹灌服。他完全是按照汗法的要求来的。既然用了这个方子,就要严格按照这个方子的要求来。汗法就是这样,要频服,直到发汗为止。
一直到晚上,连着给范仲淹灌服了五六次。那么多汤药灌下去。范仲淹还是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林忆和苏颂看得直摇头,可是人家是国舅爷,而且,是钦命前来赐医的医者。这个方子又是林忆首肯了的,他这样做虽然看着有点瞎折腾,但是却是方子服法所要求的。自然说不出话来。
到了晚上,范仲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叶知秋彻底泄气了,对范妙菡惟有苦笑。
虽然前面林忆他们已经说了这个病是绝症,但是,叶知秋给人太多的惊喜,治好了好些个绝症病人,范妙菡芳心里依旧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只希望他能再次妙手回春,给她这个最需要的惊喜。但是,她失望了,叶知秋也无能为力。
看着范妙菡黯然神伤地跟着堂姐两人回屋里休息了,叶知秋很是沮丧,他回到房间,在桌前呆做了很久,直到三更梆子声传来,这才和衣而卧。他知道,范仲淹虽然都可能死去,和衣而卧更方便一些。
就在蒙蒙胧胧之中,他听到有人敲门,还有人急切而带着惊喜的声音叫着道:“国舅爷!国舅爷!”
叶知秋一骨碌爬起来,问道:“谁啊?”
“是卑职!”外面是范纯佑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林太医说赶紧叫你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