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游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突变的女子,曾经她的洒脱,她的矜持,她的不动声色。
而今,她却说尽了一切好的不好的,可以说的,不可以说的,只为不去揭穿那一场,甚至可能不为真的。
那从容不迫,在他看来甚至很闷骚的女人,曾经他一度想要让她露出那样的本性,但是如今,他看到的却是她悲壮的无能为力。
电梯到了一楼,他没再强迫她:“你走吧,不过下次在撞见这种事,我一定会拉你过去打个招呼,我才不会管里面是一对狗男女还是谈什么商业机密。”萧游看了她一眼后移开眼。
小幸却是逃也似地离开了。
他说让她回家乖乖的等她,他甚至担心她太累不让她煮饭,他这几天一直在盼着她给他煮饭。
她一边想一边走,不自禁的眼泪已经挂满了脸。
车子开的有点快,她想着他的好,却在到了家门口的时候不愿意开进去。
就那么呆在车子里趴在方向盘莫名的哭起来。
她发现自己竟然这样胆小,竟然这样的害怕。
原来爱上一个人后,真的会忘我,真的会无助。
她以为在国外的十多年她已经练就了钢铁一般的心,可是终究,这一场里她像个落寞的傻女孩,无依无靠。
李阳的车就停在她前方不远处,担心她一个人走夜路,车子便开到了这里。
好不容易盼她回来,可是却看到她的车子停在门口不忘里走。
他把车子缓缓地发动,想着,或许是傅执在里面,小夫妻正在车里温存。
但是当车子渐渐地越靠越近,他看到的却是她趴在方向盘上抽泣的样子。
那昏暗的视线里,他把车子停下,然后下了车打开她的车门,两车并排着他也不管,就那么把她从里面拽了出来。
小幸的眼圈都哭红了,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差点反应不过来,直到他说:“谁欺负你了?”
她才吸了吸鼻子用力的摇头:“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夜风很凉,她的脸被风吹的发疼,她垂下眸,当感觉眼泪不再那么轻易地流出才抬头看他:“你怎么在这里?”
他却是突然把她抱的紧紧地:“我一直都在。”
她的心仿佛被什么巨大的力气撞击了一下,然后心塞的不像话。
“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为什么我以为你会很幸福的时候,你却哭的这么伤心。”
他的话,像是疼极了。
小幸就那么在他的怀里呆着,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只觉得冷风蚀骨。
但是他的话,却是如此让她吃惊,他像是个痴情的人。
对,他对她有意,他真的经常在这里呆着吗?
他说这样的话,她却是连敷衍他的力气都没有,只轻轻地抬手把他推开,轻轻地。
“李阳,我真的没事。”嗓子却半路沙哑。
他看着她哭红的脸,她竟然还说没事:“这么晚才回来,是去见了什么人?是不是安顾那混蛋又……”
“不,不是他!”小幸赶紧解释。
今晚这一场,不过是一场因为想象力而惹起的悲伤。
她突然想,或许一切只是自己跟萧游乱想出来的,他根本就是去见个客户而已。
“不是他?那还有谁?”他的手在她的肩膀上紧紧地抓着。
她正要回答,却听到身后车子鸣笛的声音。
两个人同时转头往外看去。
就看到傅执的车子停在不远处,透过那层车窗,她竟然看的很清楚他那冷漠如利刃的黑眸。
而李阳却不急着把她推倒那个男人身边去:“如果不开心,不要一个人承受着,我会随叫随到。”
那轻柔地声音,小幸点了点头:“早点回去。”
他点点头上了车很快离去,小幸往后看了一眼,然后赶紧的上了车。
李阳的车子从傅执那里经过,傅执滑下车窗,他也是,虽然车子的价格差异很大,但是两个男人对于要守护的女人却很坚持,同样是冰冷的眼神,看了对方一眼后,消失在彼此眼前。
两个人前后回家,车子停好后她刚下车,他便追了上去:“卓幸。”
那一声卓幸叫的她的心里凉凉的,没有半点温度。
他走上前,看着她那无辜的眼神:“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小幸的心里又是倒吸一口凉气,摇了摇头:“没事啊!”
然后低着头要走,他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没事他为什么要抱你?”
“你很在乎别人抱我?”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让她如被自己的话凌迟。
轻的他紧拧着眉心:“你说呢?”
漆黑的夜里,风那么卖力的吹动着,他们的谈话,却是没有温度的。
“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
她轻轻地拿开他在她手腕的手,然后转身往里走。
“那我现在告诉你,从今天上午到你晚上下班回来,我一直在等你,但是我等到的是别的男人抱着你,在我家门口。”
她的心像是在接受着火烤一般,垂着的眸里思绪万千。
她在家门口被男人抱着的时候他出现了。
但愿,仅仅只是如此。
他还是她一个人的丈夫。
“回来的路上遇到萧游,在海悦楼上咖啡厅喝了点咖啡。”她低低的说着,然后往屋里走去。
他果然没再追上。
而她已经不愿意再回头看他。
张姐刚从楼上下来:“少爷,少奶奶,可以吃晚饭了。”
小幸低低的说:“有点累,我去看看宝宝便休息了。”让你们大少爷一个人吃吧。
他站在院子里却恨不得一脚把地面踹出一道鸿沟。
坐在儿子女儿的小床旁边,看着他们俩睡的香香的,她突然一点也不想动,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的孩子。
已经无数次的想,或者这一生,最后唯一能让自己不必挂心的便是这一对萌包子。
至于傅执,那个叫做她老公的男人,一颗眼泪悄然滑落,她笑了一声,然后低头看着手上的婚戒,柔若无骨的指肚用力的压着那枚戒指。
疼痛却不再那样明显,只是觉得怎么都不够,这痛,伤的体无完肤。
傅执到客厅的时候张姐正好给他热了饭,他走过去坐下,看着旁边放着她的碗筷,却没有她的人,不由的刚拿起来的碗筷又放下。
然后上了楼。
张姐看着想让他吃点东西却是没开了口,心里想着这小夫妻又吵架了不成?
她在儿子女儿房间待了一会儿刚出门口,想着今晚还要写个东西,却是一出门就看到他走过来:“跟我去吃饭。”
冷冷的一声,然后抓着她的手就要走。
她被抓的手腕都要断了,却是不知道该怎么挣脱他,楼梯口她一只手抓住了扶手,他转头:“别再让我说第三次,下去吃饭。”
“我不想吃。”她便是说了一句。
在他生气的时候,她的性子又怎么会好?
“你不想吃就可以不吃?我还是第一次发现你有自虐的本事,你去不去?”
最后一声好似要写,她转头不看他,只是手在他的掌心里挣着,他狠狠地把她一拽。她便倾身扑倒在他怀里。
那一刻,她的眼泪快要跑出来,他双手抓着她的臂膀,看着她委屈的模样,然后眼里的冷漠渐渐地转暖:“乖一点,有什么问题我们吃完饭一并解决。”
他说,说的那么认真,那么真诚。
解决?
怎么解决?
他是承认了他做错了什么事吗?
那更没有必要了,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想吃东西,我现在只想去休息。”
“卓幸,真的没必要这么介意!”他真的很无奈。
然后把她扶着站好后他自己转身下了楼。
她站在楼梯上看着他往下走去,那高大的脊背竟然让她那样难过。
恨不得扑上去啃咬一顿,恨不得把他臭骂一顿让他滚。
可是终是忍下了,因为如果他真的滚了,她又会多么的伤心。
她回了房间,洗完澡之后穿着睡衣出来,他端着酒杯站在玻幕前。
听到声音后转头,如墨的眼里便是她那娇柔的轮廓。
他没有上前,就隔着那样的距离审视着她。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好惹。
但是,今天他才真的意识到,跟她一起生活,真的不该太认真。
如今,自己已经到了疲倦的状态,却是再也不会放开她。
她对感情的认真,执拗,她对他跟别的女人的斤斤计较。
她从来不说自己不喜欢什么女人在他身边,但是她却已经做的那么决绝。
哪怕他只是去跟那个女人见了一面。
她掀开被子上了床,他那漆黑的鹰眸被她无视,她像是把自己的心情给隔绝在某个逼仄的角落里,然后抱着笔记本在床上办公。
漆黑如墨的眸子里的寒气外露,他举着酒杯,把里面的红色液体一口饮完,然后走到沙发前的茶几前把酒杯放下,便朝着床上扑去。
她的笔记本刚刚开机,他就伸手给她喝上。
“卓幸,我们谈谈。”
他很认真的说,很认真的叫着她的名字。
她抬眸,缓缓地。
白色的衬衣上那么干净,即使穿了一天还那么整洁。
但是臂弯处血红色的唇印,她刚以为他们也可以真的谈一谈,认真的,但是当一眼就看到那处刺眼的红色,她嘲笑一声,低低的声音:“还有必要谈吗?”
彻底凉了心。
他低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然后冷漠的眸光更加凉薄,看着上面的红色唇印,明眸眯起,然后她抱起笔记本:“滚!”
狠狠地砸向他的胸膛。
他倾身的动作微微直起,笔记本掉在床沿,他也被她突然的怒意吓了一跳,然后懊恼的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他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生。
他的身上竟然有别的女人的唇印。
她坐在床上,双手用力的摁着额头,然后许久听不到他离开的动静,她才再抬头,迷糊的视线里,看着他很快的,几乎是暴怒的,迅速的解开扣子,甚至因为用力过猛,一两颗扣子落了地下。
“你要干什么?”她无力。
“鬼知道我干了什么!”他大吼一声。
然后他开始解开袖口的扣子,她却是看不下去的起了床:“傅执,别让我看不起你。”
然后她光着脚丫站在柔软的地毯,跟他一床之隔。
多好笑,他们之间。
却没人笑的出来。
他站在那里,脱下衬衣后把衬衣用力的丢在地上,然后就那么站在她面前:“你瞧不起我?我做了什么事让你瞧不起我?就因为这一个唇印?”
他质疑,非常气愤的质疑:“一个唇印能代表什么?能代表我跟别的女人上了床?”
那一声大吼,他的愤怒,她的震惊,然后,她突然觉得耳朵好像失去了听觉能力,就那么怔愣的看着他。
哭也哭不出来,笑也笑不出来。
他的委屈,他的火大。
房间里无论如何也安静不下来,尽管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他生气的双手抱腰,如猎豹般敏捷的眸光直射她的眼底,似是下一刻就要把她吃了。
而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然后缓缓地垂下了湿了的眸。
他突然笑了一声,阴森森的:“你过来!”
绝冷的一声,他已经愤怒的想要把人撕碎。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永不会了!”
声音轻的她自己都要听不到。
傅执的眼却瞪得很大,她在跟他置气?还是认真?
他听的那么真切,仿佛无数次想象中,终于成了现实。
眉心皱起,他看着她绕过床边,然后来到他身边,弯身把地上的衣服捡起。
干净的柔荑触碰着那白色的衬衣,她直起身,然后轻轻地拍了拍衣服上的融融,然后低笑了一声:“我们分开过吧。”
她突然提出,然后把衣服轻轻地放在他怀里。
他站在那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分开过?
小幸抬眸看着他,突然温柔的对他笑了一下:“圆圆跟华恩说的都对,我们不会分开的,但是给我点时间,让我找回自己的位置,然后在见面吧。”
她说,声音那么轻,像是一点脾气也没有。
然后她便转了身。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件衬衣。
她从橱子里拿出自己的衣服,去衣物间换好后便出了门。
即使已经很晚,她叫着张姐抱着儿子跟女儿,就这样大半夜的回了距离报社很近的公寓。
真是没有必要在一起互相折磨。
她宁愿一个人,静静地,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怎样,到底要怎么样的生活。
张姐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并不多问,只是跟着她,配合着她。
到了公寓后她开灯,张姐抱着孩子去卧室,好在这里是她怀孕的时候住的地方,张姐那时候便照顾她,所以对这里也很熟悉。
小家伙们还在睡着,小幸到了客房:“张姐你去休息吧,今晚我自己照顾他们。”
张姐抬头看着她红着的眼圈,许多话咔在喉咙里,终是点点头去休息,什么也没说。
小幸便躺在床沿,看着里面儿子女儿睡着,他们睡的那么安稳,这一路,睁开过眼,看到眼前是熟悉的人就又睡着了。
他们很乖,并不会经常在夜里闹。
甚至有时候一夜都不会再醒。
小幸听说她这一双儿女已经算是很好照顾的,有些孩子常常一晚上会哭闹好几次。
只是不知道是感动还是感激,竟然眼角总会不经意的有着泪痕。
房间里很安静,她想,明天去超市看看有没有什么贴画,买回来贴在墙上,这便是他们的婴儿房了。
面对着白色的墙壁,再干净,却是让她觉得寒冷。
或者是马上就要小雪。
晚上手机一直关着机,她也偶尔的看一眼床头的手机,然后打开床头柜直接把手机塞到里面去,再也不管手机的事情。
晚一些便是抱着电脑在卧室的床上码字,天凉了之后就想抱着笔记本在床上,就这样工作下去。
想着他当时要疯了的样子,她就无法安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