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皇甫定涛也到了这山丘的一个制高点上。
看着底下乌压压的一片,他的胸腔内如同是翻江倒海,难以自抑。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他的这去秘密兵力,耗费了他两年的心血所训练出来的这支秘密武器,竟然是还没有正式地被派上用场,就此给让人灭了!
太阳自东方已是完全地跳跃了出来,还有些红的阳光,照进了这片凄惨的军营。
看着底下这些死状凄惨痛苦的将士们,皇甫定涛一个没忍住,噗地一声,直接就喷出了一口血。
“世子!”
“将军!”
皇甫定涛摆手示意他没事,用手背不那样随意地一擦,看着眼前的惨状,他的面色铁青,“此仇不报,我皇甫定涛誓不罢休!”
总算是回到了庆县境内的玄武,带着付一快速地去见了穆流年。
“公子,您说这五万人马,到底有何厉害之处?言谈间,我们也只是注意到,这支兵力似乎是很厉害,而且,属下等人靠近了他们之后,才发现他们的装备也与其它的士兵不同。他们的伙食也是比较好的,显然是比其它的士兵们要高上一个层次。”
玄武将事情的始末说了,然后对于这支神秘兵马的战斗力,又有些小小的遗憾了。
如果不是他们出手太快,说不定,可以看看他们到底都会些什么,毕竟,认知道他们苍溟,是不是还有一支这样的队伍呢。
“这次的事情,你们做的很好。这五万人马,我想应该就是当初你们偷袭了他们的大营之后,他们自己反思之余,别外训练的一支兵力,他们的警惕性和战斗力,应该是都要高过普通的士兵,只是可惜了,还不曾真正地上过战场,就这样直接给挂掉了。”
青龙话音未落,便看到了穆流年在不停地摇头。
“只怕这五万人,才是当初能一夜之间灭掉了桑丘烈三十万大军的关键所在!这些人定然是受到过一些特殊的训练,只是相比之下,不及我们的先锋营。可以试想一下,如果此次我派出去袭扰对方的,只是普通的士兵,他们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穆流年这一席话,让他们瞬间就想到了在祁阳关时,桑丘烈那支大军的惨烈。
三十万人,几乎是一夜之间,便被屠戮殆尽,如果没有这五万兵马的发力,的确是不太容易做到。
“公子,现在皇甫定涛这五万人马没了,你说,他会不会急了?”
“急是定然的。他皇甫定涛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不着急?我们之间的战争,可以说,这才是刚刚拉开了序幕。他先是损失了粮草,再是折损了这五万的兵力,现在,我们的实力,仍然是并不均衡的。如果不是我们是有着这个庆县和祁阳山做屏障,只怕,我们现在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穆流年话落,围着中间的沙盘来回地转了两圈,这一次,对方出动了这样多的兵力,自然是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紫夜。
“启禀公子,刚刚得到消息,苍溟派人出关不过数十里,粮草便被劫了。所有护送粮食的士兵全都死了。”
穆流年摆摆手,“知道了。现在苍溟再不可能会分得出精力来对付其它人,他们那里,应该是安全的。现在,对方的粮草不济,若是再得知了粮草被劫,定然是会大规模的攻城,想要以战养战。”
青龙的脸色微变,“公子,那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自己自讨苦吃了?”
“非也。就算是他们强攻,也未必就是我们的对手。我们现在的士气大盛,特别是听到我们穆家军再度全歼了敌方的五万人马,士气必然更为高涨。这个时候,反倒是皇甫定涛那里,会有些不妙了。”
玄武赞同道,“不错,那五万人马被他给藏的严严实实的,显然就是想着在最为关键的时候,给我们沉痛一击,可是没想到,他们却是先被灭了。这还是整个敌方军营里头战斗力最为强悍的队伍,这对他们的打击,可是不小。”
穆流年笑的有几分得意,“所以,本将才说你们立了大功,不是吗?行了,付一,你先带人下去休息,这一次,你们也都累坏了,抓紧时间休息几日,后头,还有你们立功的机会。”
“是,将军。”
穆流年派人将校尉以上的人全都叫了过来,仔细地布置了一番之后,再三叮嘱了徐泽远,他的那个地方,看起来最为稳固,可是很可能会是敌军攻击的最为激烈的,所以,万不可大意轻敌。
两日后,苍溟大军果然就像是疯了一样,开始疯狂地攻打庆县,好在穆流年等人早有准备,只不过,两仗下来之后,双方的损伤,皆为不轻。
穆流年看着那些受伤的士兵,有的彻底残了,有的虽然是还有治愈的可能,可是在军中,却全然失去了战斗力。
再看看那些被堆地高高的尸体,穆流年的心里,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
一连几日,都有士兵负责挖坑来埋葬他们的战友,有的专门负责登记,还有的一些重伤的伤员,被转移到了后方更为安静的地方养伤。
一时间,庆县的气氛,也是越来越为低沉。
距此并不算远的允州城里,桑后子睿静静地听着底下人打探来的消息,对于皇甫定涛的大营里,突然损失的五万人马,突然就来了兴趣。
这五万人如果是真的直接就被灭了,那么无疑,出手的人,定然就是穆流年。
可是穆流年想要灭掉这五万人马,就算是他的将士厉害,派出去的人,也不可能会低于一万人。
这一万人若是在敌后方有什么动作,而不被对方发现,这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桑丘子睿看来,这五万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兵马,他必须要弄清楚。
当天晚上,皇甫定涛正在看着兵法,旁边的烛火微晃,营帐里,静地恍若无人。
只听嗖地一下,一把飞刀被直直地钉入了他面前的桌案上。
从那飞刀入帐,到钉入桌内,速度极快,力道也是把握得极好。
皇甫定涛自始至终,连眉头也不曾皱一下,待打开来仔细地看了几眼,微微一笑,两手捻过,纸屑纷飞。
距离庆县不过几十里地的一处小树林里,月光透过了浓密的枝叶,细细碎碎地洒了下来。
“师兄,好久不见。”
皇甫定涛敏锐地注意到了数丈开外的一个人影,眸光微闪,那里面的兴奋和激动,已是不可言喻。
“睿亲王世子,你确定,我还是你的师兄么?”
皇甫定涛正急于前行的脚步,生生地被定格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面色有些不太自在道,“不知师兄这是何意?”
“你我如今是对手,是敌人。你该知道,如今我就在允州城,一旦你们这里的战事吃紧,我自然是要前来支援,你说,到时候,我是不是要对你拔剑相向?”
皇甫定涛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看着明明就是相隔如此近的师兄,他却再也迈不开步了。
“师兄,就算是你不来找我。我也一定会想办法找你的。师兄,当前的局势,难道您就不认为这是一个机会?当年我曾说过,定然是会一辈子追随师兄,此话绝无戏言。”
桑丘子睿微微皱了一下眉,然后才缓缓地转过身,上前两步,与其四目相对。
“师弟,你该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权势的人。我要的,也不是什么江山社稷。你既然是带兵来犯,我身为紫夜的臣子,自然是不可能对此坐视不理。”
“师兄!依你的才华,明明可以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你为什么一定要拒绝?你可知道一旦你肯振臂一呼,这天下会有多少的文人士子相追随?如此有利的条件,你为何不肯用?”
“说完了么?”
桑丘子睿的声音清清冷冷的,皇甫定涛没有听出他的喜怒,只是突然就觉得心底陡然升起了一阵寒气。
桑丘子睿是他的师兄,当初他们一起习武,一起玩闹,他从不曾用这样的态度和语气来对待自己。
“师兄,你怎么了?”
“你带人毁我家园,你说我怎么了?皇甫定涛,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居于什么样的心思,你真的以为,凭你们苍溟,就能吞得下紫夜?你以为穆家军都是吃闲饭的?你之前被灭掉的那五万人,都是怎么没的?这些对你来说,还不足以成为教训吗?”
皇甫定涛完全就呆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幽幽道,“果然是穆流年的人干的?”
一句反问,却让桑丘子睿的心里咯噔一下,看来,他们大营里,果然是有一支超乎常人的精兵,人数,也果然就在五万。
可是穆流年到底是如何灭掉的对方?他是如何做到的?
“你若是一心还记挂着你的手下,听我一句劝,退兵吧。”
“不可能!”皇甫定涛紧紧地咬着牙关,三个字里,所包含的恨意,绝对不是假的。
桑丘子睿微愣,他从不记得这个师弟对于紫夜会有如此深的恨意。
事实上,他甚至是想不起来,紫夜人到底做过什么事,伤害了他?
“你为何如此执着?紫夜的皇室得罪了你?”
皇甫定涛撇开了头,显然是不愿意提及这个话题,“师兄,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两国交战,已是如此激烈,我苍溟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退兵。不过,我也知道,你说的不无道理,我们想要吞下紫夜,显然是比较吃力的。所以,我才会来赴师兄的约。”
“如果你是为了这个,那么,我们之间,怕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师兄,这样大好机会,你当真就要如此放过?登基为帝,不好么?坐拥天下,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你为何如此地想不开呢?”
“不是师兄想不开,而是有些事,我看的太明白了,也太透彻了。皇甫定涛,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只是有一点,我提醒你,与紫夜为敌,便是与我桑丘子睿为敌。你自己想清楚吧。”
皇甫定涛的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狰狞了起来,两眼中似乎是也在一瞬间就布满了血丝,“说来说去,你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那个云浅夏?”
桑丘子睿的眸光一寒,脸色微冷,“你说什么?”
“师兄,我知道你倾心于那个云浅夏,可是她有什么好?现在都已经是成亲生子了,你竟然还对她念念不忘,你名动天下,当真就被一个女人如此轻易地俘获了?”
“皇甫定涛,别以为你是我的师弟,我就舍不得对你出手了。”
“呵呵!师兄,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我这个十几年的师弟,是远远比不上你的意中人的。为了云浅夏,你怕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吧?可以舍了江山?舍了家族?”
桑丘子睿脸上的寒气越来越重,整个人浑身上下周围所涌动出来的气息,也是渐渐地有了几分的凛冽之意。
“师兄,被我说中了心事,是不是?你以为云浅夏会记得你的好吗?你以为她会承你的情吗?她不会!她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她心里只有一个穆流年。师兄,这世上但凡是迷恋你的,都不外乎是你的这副容颜,还有你的名声。有几人是真正地对你用心的?”
“够了!我来只是问你一句,是否退兵?”
皇甫定涛的眼角含泪,近在咫尺,爱而不得。
多年来,他一直将这个秘密藏在了心里,始终得不到一丁点儿的抒发。
天知道他有多想告诉桑丘子睿,他才是这个世上最爱他的人,他才是那个愿意为了他而舍弃一切的人。如果不是为了他,他又何必执意与紫夜为敌?
可是这些话,他说不出口。
一日不说出来,他们就还是师兄弟,可是一旦说出来了,指不定,他就会被师兄唾弃、鄙夷、厌恶。
他不想冒这个险,原以为只要是静静地看着他就好,可是没想到,分开的几年里,他对桑丘子睿的思念,是越来越浓烈,越来越深。
纵然是他不想承认,他是真的爱上了一个男子,可是事实上,他强烈的思念,却在时刻的提醒着他,他是一个有着龙阳之好的人。
他并不觉得耻辱,也不会觉得自己肮脏。
虽然他被迫与妻子有了夫妻之实,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子嗣,可是那又如何?
他的心里,桑丘子睿的地位,永远都是无人可以替代的。
这些话,他不敢,也不能说!
只能是永远地藏在心里。
如果没有那个云浅夏的出现,或许,他还会有机会。
因为他注意到,这个师兄一直以来,对任何人都是冷冷淡淡的,无论男女,所以,他曾经无数次地侥幸地想着,或许,他的师兄,也是与他一样,有着同样嗜好的人。
可是没想到,很快,那个云浅夏就出现了。
因为她的出现,他很快就发现了桑丘子睿许多的不一样。
桑丘子睿对任何人都是冷清淡漠的,可是独独对云浅夏,是格外地上心,亦是格外地体贴。
为了得到云浅夏,他甚至是不顾及自己的名声,愿意做出了一些一直以来有违他的原则的事。虽然到头来,他仍然不曾赢得云浅夏的心。
如果没有云浅夏,他的师兄就不会有这些变化,那么,他就还有一线的机会。
可是云浅夏的出现,彻底地打破了他的美梦。
一切,都证明了桑丘子睿跟他不一样!
桑丘子睿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是一个只对女人,并且是只对她云浅夏一人感兴趣的男人。
而他,心底的那些思念也好,爱恋也罢,只怕在桑丘子睿看来,都不过是一些肮脏龌龊的心思。
苦笑一声,皇甫定涛反倒是渐渐地冷静了下来,“若是我不退兵呢?”
“那我们就只能是战场上见了。皇甫定涛,你这一仗,必败无疑,你该知道我是精于占卜之术的。这样的大事,我还从来不曾出现过失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一仗,你不仅仅是会大败,而且,只怕你还会命丧于紫夜。”
皇甫定涛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唇角的那抹略带轻嘲的笑意,让人看了有些不舒服。
“师兄,你忘了,对于占卜之术,我也是略通一二的。”
桑丘子睿轻笑一声,眸光淡然地看着他,语气平静,没有一丝的轻视,“你也说了,你只是略通一二。如果师父他老人家在的话,应该会告诉你,你执意如此的后果,会是什么样的。”
皇甫定涛的脸色微变,瞳孔不自觉地轻缩了一下,“师父不是在紫夜吗?”
桑丘子睿怔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我已有几年不曾见过他了。之前穆流年也想尽了一切办法找他,始终无果。”
皇甫定涛这回是真的有些慌了。
他一直以为师父是被紫夜的人抓了,想到了之前师父留下的线索,这些都不会错的。
可是为什么师兄看起来是的确不知情的样子?
难道是他的判断有误?
不可能,想想当初他从师父的小童手中接过来的那封信,除了是师父的真迹外,上面还有着师父特有的一个标记,旁人是根本不可能会辨别出来的。
“我之前接到了消息,师父被紫夜人扣押了。”
“什么时候?”
皇甫定涛的脸色慢慢地凝重了起来,“在四皇子刚刚自立不久。当初我会带兵攻入紫夜,原本也都是师父都安排好的。我做的一切,也都是在按照师父的布置来做的。”
“你的意思是说,是师父授意你攻打紫夜?”
皇甫定涛犹豫了一下,看到了师兄那有些严厉的视线,只得硬着头皮道,“师父的本意,是要我辅佐四皇子登基,将肖云放杀了。”
辅佐四皇子?
桑丘子睿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想到了之前他与四皇子之间的一番对话,有意思,看来,有些事,已经开始慢慢地浮出水面了。
当年师父为何会突然被紫夜的皇室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