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太后没想到才提起他,他就来了。她的本意是想和明珠商量,这件事瞒下去算了,不要让宇文初知道,哪知宇文初竟然已经来了,只得道:“你妹妹不懂事,明珠已经惩罚过她了,算了吧。”
宇文初在椅子上坐下来,面色阴沉如水:“福宁,朕来问你,今日你嫂嫂若是去得晚了,你将要如何?真要戳瞎了曾雅秋么?还是真要取了她的命?你当我为何要赐下这桩婚事?曾子皙当年是立下大功的!他对朕一片忠心,沈瑞林除了与他家联姻之外,和谁联姻朕都不放心!朕留你在宫中,本是想要磨磨你的性子,你的夫婿也挑好了,蒋士碧家的小儿子,温润敦厚,人才极佳。朕本来打算稍后就给你建造公主府并赐婚,如今看来都用不着了。”
福宁瑟瑟发抖:“我,我……”
朱太后替她求情:“她只是吓唬吓唬那孩子的,哪儿真敢要人命啊。”
宇文初威严地扫了朱太后一眼,冷淡地道:“我记得,她很早之前就曾虐杀过身边的宫人,今日她敢因为不合心意便对着大臣之女动手,明日她是要对着谁下毒手呢?母后?朕?皇后?还是几个孩子?”
朱太后求情的话便再说不出来,明珠找了个借口避出去,留着他们母子三人自己撕。
月亮极好,桂花飘香,她站在桂花树下摘了最好的花朵,让宫人用细针穿了丝线扎成花球。殿内传来福宁呜呜咽咽的哭声,门吱呀一声轻响,宇文初走了出来,嗔道:“就这样你也穿针扎花球,不知道歇会儿么?”
明珠把才扎成的花球递给他:“我怕陛下怪我伤了福宁,赶紧弄个花球向您赔礼。”
宇文初头痛地揉揉眉心:“我怪你做什么?她能要人家的命要取人家的眼睛,自己就不能尝尝痛的滋味么?我是命里欠她的。”
明珠没有和他说福宁的事,只道:“所幸没有酿成大事,好生安抚曾家吧,曾学士心胸宽阔,想来不至于会多想。那姑娘真是不错……”她绘声绘色地把曾雅秋的表现描述给宇文初听,听得宇文初连连颔首:“老曾是很会教育孩子的。”又问明珠:“听皇后的意思,皇后对这桩亲事很是满意?”
明珠笑道:“从来宝剑赠佳人,美人配英雄,陛下没有亏待沈瑞林。”
宇文初拍拍她的手:“朕即便是不能做到两全其美,也想要做到尽量平衡,听你这样一说,放心了。福宁的事你不用管了,朕要好生磨一磨她的性子,之前朕只想着要给她寻个温厚包容的,现在看来不行,必须得给她寻个镇得住的,不然家无宁日,不是结亲而是害人。”
明珠想到他日夜操劳,十分心疼,便道:“那陛下也不能找个太凶恶的,每天没事儿揍她几顿,谁受得了?”
宇文初失笑:“你当我是傻子么,我自会安排好一切,从现在起,她的事你都不要管了,我来管!”不然管得越多,婆媳关系只怕会越来越僵。
明珠搂紧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肩上:“嗯,我都听陛下的。这件事还是尽量压下来吧,不然实在不好听。”
元吉二年秋,在深山之中苦修两年的福宁终于嫁了人。新郎是济宁侯次子,人称拼命三郎的顾望潮,此人天生神力,能将三百斤重的石锁轻松单臂举起,且生性口拙,生气之后并不与人争吵,只会一忍再忍然后呼地一巴掌将人打翻在地。
因其口拙不爱说话,又天生神力,被京中众勋贵视为二傻,都不肯把女儿嫁给他,宇文初亲自召见此人之后,与其闭门交谈许久,认定其不但不傻还很内秀,虽然爱动手,却极有分寸,便干脆利落地赐了婚。
成亲那日福宁不干,坐在喜轿上死活不肯下来,众人都以为要看笑话,礼部和宗正寺的官员更是急得满头大汗,唯有新郎不慌不忙,稳稳当当走到轿前问福宁:“吉时已到,请公主下轿。”
福宁压根不理他,他也不急,再问一次:“殿下是不肯下来吗?”
“哼~”福宁鼻音未落,便已被顾望潮从轿子上拖下来,再猛地一甩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往喜堂而去,大声道:“准备拜天地。”
一切皆不由人,事不过三,哭闹打骂皆都无效,安安静静就有好日子过,撒泼惹事便是一顿。次年,福宁有孕,身边的嬷嬷入宫报喜,提及驸马,只是笑:“驸马从不打骂公主殿下,只爱将公主殿下举起犹如耍石锁或是棍棒一样,轮圆了转圈,公主殿下深惧之,故而家宅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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