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里秦唐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每天就是写写剧本,做做习题,电视,却是少有的清闲。妈妈则每天屋里屋外的,擦擦这,收拾收拾那,忙个不停。而一切收拾妥当了,就坐在那给秦唐讲他那个大哥,“梓盖小时候那才乖呢……”每次听到这些秦唐就心里一阵阵的发酸,可怜的妈妈啊!
开学时,秦唐把《骇客帝国》的剧本交给了杜小波,之后就甩手不管了。风三最后一个学期,班里充满了紧张的气氛。这可是人生的关键时刻啊!秦唐静下心思开始认真地学习起来。还记得曾经的他,多少次梦回校园,那些甜美温馨的梦,寄托了秦唐多少忧郁和彷徨。而如今大好机会摆在面前,那是万万不能再错过的。秦唐从来没这么用心学习过,每天秦唐即使回到家也要学到半夜,以致钱菊芬总要劝他早点休息,别学太晚了。
这段时间以来,秦唐在学习上一切都很顺利,几次摸底考试都考得不错。可就在这时候找麻烦的人来了。
在公安局的审讯室里,坐在秦唐对面的还是那个徐子浩,有所不同的是,这次秦唐被戴上了手铐。徐子浩冷冷的着秦唐,有如猎豹到了猎物。是的,在他眼中秦唐就是个猎物,这猎物如此的狡猾,以致将近三年还没有落入法,这一次他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才出手的。
“秦唐,我说过不会让你逍遥法外。法恢恢疏而不漏,你逃脱不了法律的惩罚。”徐子浩说。
“徐警官,我可要风考了,人生大事啊!没事你不要总耽误我时间好不好!”秦唐嘴虽硬,心底却知道这次恐怕又悬了。
“风考?你还想着风考?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听着,秦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就不说了。你不要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坦白交代是你唯一的出路。”徐子浩厉声说。
“大哥,我都不知道你想让我交待什么?”秦唐打算能扛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
“说。给你妈妈病的钱哪来的?”徐子浩问。
“我怎么知道,或者就是我大哥秦梓盖汇来的。”秦唐说道。
“秦梓盖?你那个失散的大哥?不要拿他说事了!你那个失散的大哥找到了,他穷的连媳妇都说不上,会有钱给你们吗?”徐子浩嘲讽地说。
“他在哪里?”秦唐惊讶地问。
“岸江省元山县王杖子的一个农民。穷的不能再穷的地方。”徐子浩说着拿出来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有着一张和秦唐无比相像的脸。真是大哥吗?!秦唐心中一阵激动,几乎忘了自己的处境。“秦唐,我也不和你费口舌了,知道这是什么吗?”徐子浩把一张被火烧掉一角的纸拿起来给秦唐。“这是你从岸江市汇款回来的单据。而且单据上签字的这个人也已经找到了。想知道他说些什么吗?”徐子浩得意地着秦唐苍白的脸。“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个缠着一脸绷带的乘客的样子。怎么样,要不要让他辨认一下?”
“警官,反正就是这样。想定我罪你最好有像样的证据,那钱证明不了什么。”秦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不错,这证据还不够充分。那你这个怎么样?”徐子浩拿出一个装着一件沾满血迹的衣服的透明口袋。“这是2案死亡的罪犯身上的血衣,在这件血衣上我们发现了不同于死者血型的血迹。只要拿着这件血衣到岸江市省厅和你做一个dna检测,一切就会真相大白。”徐子浩非常得意。不容易啊!要不是自己一根筋的做了几千次的血型对比试验,还真发现不了罪犯衣襟上的那几点不同血型的血液。而一旦dna检测和秦唐相符。可以说就是铁证如山。专案组几个同事几年来的辛苦总算是有了回报啊!想到此徐子浩从心底往外的透着如释重负的感觉。听到徐子浩的话,秦唐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了。有这件血衣在,自己只能是死路一条了,算了,一切结束!不管怎么说。至少妈妈没有死去。将来自己死了还有大哥。想到死秦唐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哀,想到李晓然,想到周舒舒,想到安妮。自己连个真正的女朋友都还没有,却要死去了。一种撕裂心灵的痛。一种绵绵不绝的忧伤,一种燃烧着怨恨和绝望的火焰充满了秦唐的双眼。他死死盯着那件血衣,那个狗娘养的,抢银行干嘛穿衣服啊!这该死的血衣啊,真恨不得一把火烧掉它!
“我说,我都说……”秦唐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就在这时,在秦唐怨毒的目光里,那件血衣忽然燃起熊熊大火。徐子浩惊叫着把杯子里的水浇向血衣,想要扑灭火焰,可是火焰出奇的猛烈,任凭徐子浩奋力拍打,仍然烧个不停,只片刻间,血衣就变成了一堆灰烬。徐子浩被这变故惊呆了,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呢?难道老天都在帮这个罪犯吗?他愣愣的呆立足有十分钟,最后愤怒的把杯子狠狠摔在地上。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秦唐坐在一辆老牛车上,嘴里叼着一根草棍。车子晃晃悠悠地行进在山间的石子路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午后的阳光掠过山巅照在秦唐身上,暖洋洋的。赶车的大爷和秦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路上牛车沿着一条不能算路的路慢慢悠悠的走着。已经是五月中旬了,可路两边却透着一种荒凉。
“天太旱了。去年一年干旱,今年更是滴雨不下,庄稼都没法种了。”老大爷忧心忡忡地说。“大爷,这路也太破了,咋不修修呢?路不行,经济怎么发展啊!”秦唐说道。
“说的容易呀,可修路需要钱哪。县里穷啊!公家没有钱修,老百姓更没钱。现在老百姓吃水都费劲,什么都顾不上了。你说的那个楚梓旭那孩子急疯了,那不是去刨山头去了。傻孩子啊,那大元山是咱能凿穿的吗!”赶车的大爷说道。
“大爷,楚梓旭凿大元山是怎么回事?”秦唐问道。
“这不是干旱吗,没办法了。楚梓旭他们王杖子的几个村民急疯了,就想把大元山凿穿,把山那边的流沙河的水引过来。可那可能吗?那叫大元山啊,多大的方圆哪!”老爷子说道。
傍晚的时候。秦唐到了王杖子。那是个众山环绕中的小山村,稀疏的人家炊烟袅袅。村边的一条小河只剩下干涸的河床,四周的植物也难见几丝绿色。真是太干旱了。
一个热心的村民把秦唐领到了楚梓旭的家。那是村头一个由木板围成的院子,院内一所砖瓦房已有些破败,几只白鹅嘎嘎地叫着围上了秦唐。
“楚婶,来客人了。”那个村民一进院就喊道。
房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一个鬓角斑白的老太太走了出来,失神的双眼透着浑浊。
“谁啊?是谁来了?”老太太问。
“大娘是我。我是你儿子的朋友。”秦唐说。
老太太见秦唐愣了好一会,这人和楚梓旭长的太像了。“那快进来。”老太太领着秦唐进了房间。
“大娘,我梓旭大哥还没回来?”秦唐问。
“快了,再过一会就回来了。这不我正给他做饭呢。”大娘说。
“大娘。你的眼睛好像不大好,做饭能见吗?”秦唐问。
“没事的,习惯了,不碍事。”大娘说道。
“大娘,你歇着。我来做饭。”秦唐说着就凑过去帮忙。
“那哪行啊!不用不用……”大娘连忙的摆手说。
秦唐还真就不会用这柴火大锅做饭,被烟熏得直流泪,忙活半天最后还是要老太太亲自动手才做好饭。忙完了秦唐就和老太太坐在火炕上等楚梓旭回来。
“大娘,你的眼睛好像不太好啊,没去医院吗?”秦唐发现老太太的一只眼睛白蒙蒙的。
“什么不太好啊!都快不见了。也不治了。这都十几年的老毛病了。”老太太提起眼病就有些伤心。“我这眼睛就是哭的。以前我还有一个儿子,叫明旭。……”老太太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满是皱纹的脸上流淌着泪水。
“大娘,你让您伤心了。我真是……”秦唐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
“没事。哎。人老了有时就爱想以前的事。梓旭不是我亲生的,可亲生的恐怕也没这么孝顺的。这么多年,有他陪着我知足了。”老太太眼泪是越流越多,实在是伤心难过啊!“孩子,自打第一眼我就出来了,你是梓旭的亲人。你是梓旭的弟弟?”
“应该……是。”秦唐没想到老太太这么开明。
“孩子,我的眼睛就快不见了。我一个孤老太婆的,也活不了几天了,你就让梓旭再多陪我些时候,大娘求你了。”大娘说道。秦唐听了这话心底一阵阵的发酸,扑通一下跪在老太太的跟前。“大娘,你要不嫌弃,我就作你的三儿子。我和梓旭大哥一起养活您。”
“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老太太流满泪水的脸上有了笑容。
“娘,梓旭大哥是怎么被你们收留的?”秦唐问。
“哎,也是该着,那一年s市大武斗,孩子他爹领着明旭正好在附近。当时那叫个乱哪,又放枪又放炮的,人们四处的乱跑。爷俩被人群冲散了,才六岁的明旭被众人踩死了……”老太太又哭,良久才接着说:“孩子他爹当时也被武斗的人打成重伤,几天后我赶过去想找孩子,,却发现孩子已经被那些挨千刀的给火化了。而在找孩子的过程中我就发现了你大哥没人认领。当时太乱了,孩子也没处送。我领着你大哥找了几天,也没遇到亲人,后来就写了一些寻人启事贴在s市的街道上,之后我就领着你大哥回来了,不回来不行啊,孩子他爹受伤要人照顾啊。”
“娘,谢谢您二老这么多年养育我大哥,没有你们,我大哥还不知道会流落到什么地方呢。”秦唐感激地说。
“梓旭是个懂事的孩子,从小就招人疼。真不知道如果没有梓旭我们老两口的日子该怎么活啊!”提到梓旭老太太脸上有了笑容。
楚梓旭回来时天已经黑了。一进屋他就见一个脸上有着可怕刀疤的人正同老娘唠嗑。楚梓旭立刻就愣住了,那小子和自己长得太像了。一种很熟悉,很亲密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感觉……
“哥……”秦唐叫道。
大元山脚下,秦唐和哥哥一起躲在一个石头洞穴里,伴随着几声天崩地裂的巨响,无数的碎石如雨点般落下,砸在干旱的大地上,激起阵阵烟尘。秦唐把捂着耳朵的手放下,兴奋地说:“大哥,这气势也太猛烈了,简直就像战争片似的,嗯,过瘾。”
“炸药可是好东西,要是有足够的炸药,我能把大元山炸平了。走,兄弟,帮哥干活去。”楚梓旭招呼秦唐。和楚梓旭一同炸石头开隧道的有十多个人,都是四外村子里的。
“旭哥,这是你弟弟?不错,长得挺结实,抡大锤没问题。”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伙说道。
“抡你个鬼,我兄弟将来可是要上大学的,能像你们这帮半吊子一样没出息吗?”楚梓旭翻了那小子一眼。
“就是,四娃子你这么说旭哥的兄弟不是找揍吗!”旁边一个人凑热闹说。
“得了,我说你小子咋学会拍马屁了呢……”
众人嘻嘻哈哈倒也热闹。正午的阳光下秦唐挥舞双臂抡动大锤凿着山石,这一上午可把他给累坏了,哪干过这个呀!楚梓旭擦了擦黝黑的脸上流淌的汗水,对旁边的秦唐说:“梓良,你身体弱,歇一会再干。”秦唐气喘吁吁地说:“哥,这也太累了!你天天都这么干啊?”楚梓旭拍了拍秦唐的肩膀说:“兄弟啊!这几年哥哥想水都想疯了。连着好几年了,眼见着雨水越来越少,小河都干了。没有水粮食靠什么长啊!”
楚梓旭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招呼着旁边的几个同伴:“哥几个都歇歇,这活不是一天干的。咱吃点东西。”说着,他从兜子里拿出早上老娘给做的扒鸡,小葱,豆腐干,众人围成一圈,也各自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吃的摆在地上。楚梓旭又拎出一桶白酒。“兄弟,你尝尝这酒,这是我前些年酿的,纯粮酒。”说罢给秦唐满上一碗酒。秦唐喝了一口,只觉得好像一股火龙窜入体内,酒劲十分的霸道,而过了片刻,火龙消散,浑身却又说不出的舒坦。
“好酒,不错,哥,这什么酒?等我回去时给我拿点,咱爸一定爱喝。”秦唐说。
楚梓旭拿起酒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哈哈,好酒!兄弟,这酒叫作烈火阳光,怎么样,这名字有气势?名字可是我起的。”
“烈火阳光。嗯,好名字。”
秦唐也学着大哥的样子,咕咚一大口。好一团烈火,直要将五脏六腑焚为灰烬,痛到极点又转为温暖,这一刻真仿佛沐浴在春天的阳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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