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海孤鸿
2017-02-23 作者: 司马鸿飞
第2章 人海孤鸿
火已熄,天已亮,血已冷。一堆被烧得支离破碎的残骸废墟呈现在眼前,一具具被烧焦的残骸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凄冷的夜风中,一个五六岁般大的孩童,孤零零的站在废墟前,他的脸因为过度的恐惧早已变得僵硬,想哭却哭不出来,脑海中闪过昨夜发生的一幕幕惊心动魄的情景。先是爹死了,然后便是娘,丫鬟秋菊也被那黑衣人杀了,临死前将他弱小的身躯压在身下,才使他避免于难,为柳家留下了一点血脉。
那黑衣人充满杀机的目光,深深的印在这个幼小的心灵深处,永远都不会磨灭。在他幼小的脑海中,就已经充满了令他无法承受的仇恨,这本不应该是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应有的情感世界。
一夜之间,所有的亲人都离开了他,这是任谁也无法忍受的事实,更何况是个年幼的孩子?
仇恨令他的脸变了形,他暗自发誓,要手刃亲仇。他木然的移动着脚步,无限依恋的看着院中的一草一木,他是多么不愿离开,这个曾经充满无限依恋和幸福温馨的家,然而他现在却别无选择,几乎是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县衙的大门,面对父母的长眠之处,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喃喃自语:“爹娘在上,黄泉路上好走,不孝子云龙对天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他艰难的支撑起弱小的身躯,步履蹒跚,漫无边际的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满是泪水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被冻结了一般。他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是那么的无力,他感到自己的心正在滴血,心中的怒火越来越烈,缓缓移动的脚步也逐渐加快,以至于使他狂奔起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能量正在一丝丝的耗尽,眼皮发沉,很想就这样长眠下去。但是他不能,仇恨使他无法倒下去,他在坚持,苦苦的支撑着早已疲惫不堪的身躯。
可是人终究是人,过度的劳累使他的腿仿佛灌了铅,终于他再也无法移动脚步,无力的倒在地上,沉沉的睡去……
距凤城百十里路有一座山,名曰小孤山。此山并不太高,但环境优雅,翠树环山,山间一道瀑布,时有山禽走兽群居于此,倒不失为一个清修之所。在半山腰的密林深处,有一汪小潭,方圆十余丈,潭水面如平镜,盈绿如碧,清可鉴人。此潭名曰“冷月涤心潭”,皆因入夜之时,月影横陈与此,寒风过处,冷月映入眼帘,心头无比清净,故而得名。距潭水不远处,有一山间精舍,全竹构建,格调雅致,四周皆用紫竹围栅而成,园中有一花圃,另有一块菜蔬,香气怡人,红花绿叶,煞是美观。
竹舍正门上方,有一块匾,上书“冷月斋”,因潭而得名。入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中厅,厅内陈设很简陋,但是很雅致,也很干净,看得出此间主人乃是一个清雅之士。一张竹编方桌,桌上置一茶盘,壶和杯都是上乘的紫砂精品所制,似是年代久远之物。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壁角有一书架,上面放有很多书籍,书架的前面有一书室,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不难看出,此间主人是个喜茶道,好舞文弄墨的文雅之士。进入右厢房,却是一间药室,临床处有一方桌,方桌两侧放着一张牙案,案上铺满了草药,莫不是此间主人还是一位医中圣手不成
来到右厢房,房中朝南的房屋北墙居中有一方桌,两侧各有一张竹椅,左边榻上坐着一位五六十岁的老者,一副书生模样。头戴一顶白色文生巾,身着白色儒袍,脚蹬一双薄底玄色快靴,面色很是慈祥,凤眉细目,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带着一股儒雅之风,双手捻髯,凝视着右边的床榻。
榻上卧着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好像昏睡了很久。
白衣老者自言自语道:“奇怪,这孩子怎么还不醒转?咳,心火太重了,这么好的药,都没见效,希望他吉人天相!”目光游移了一下,仔细观察那娃儿的面色,不由得眉头紧锁,长叹了一声道:“此子天生异骨,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只是眉宇间杀气太重,似有极大的冤屈,看他小小年纪,不应该呀!”
正思索时,忽听那孩子大叫一声:“我要报仇,我要报仇!”蓦地从床上坐起,紧握双拳,怒目圆睁,眼中似要喷出火来,牙关紧咬,铮然有声。他喘息着,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环顾了一下四周,一片茫然道:“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他努力收索着,脑海中闪现着爹娘惨死的情景,不由得悲从中来,泪水无声地从腮边落下,令人顿生怜爱之心。
白衣老者长叹了一口气道:“孩子,你终于醒了!”那孩子忽然听见有人说话,很是吃了一惊,吓得紧缩到床榻的一角,蜷成一团,惊恐的看着老者,眼中闪着凶光道:“你,你想怎样?”
老者摇了摇头道:“孩子,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昏倒在路旁,是我救了你,你服了药,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
“我,我昏倒了?是你救了我?是真的吗?您不是坏人?”那孩子用迟疑的目光看着他道。白衣老者慈祥的看着他道:“傻孩子,我要是坏人,你现在还能躺在床上和我说话吗?”
那孩子低头不语,思索片刻,忽然间挣扎着下了床,跪倒在老者面前道:“多谢老爷爷救命之恩!云龙在此给您叩头了!”
白衣老者面色一怔,转而捻髯微笑道:“孺子可教也!恩怨分明,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知书达理!快快请起,你刚刚痊愈,不要行此大礼!”
那孩子愣是磕了三个响头方才站起身,小脸正色道:“我爹娘在世时教我做人要知恩图报,小子无能,您的大恩大德,我会牢记在心,以图后报!”
“不错,不错!小小年纪,难得,难得!你刚刚说爹娘在世,难不成你的爹娘已经去世不成?”那孩子闻听此言,不觉又悲从中来,白衣老者见状,知道又勾起他的心事,情不自禁的将他揽入怀中道:“乖孩子,别哭,告诉爷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孩子哽咽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家父乃是凤城县的县令,曾经是吏部侍郎,家母乃吏部尚书赵承业之女。我爹是人见人敬的好官,只因处斩了东厂厂公魏忠贤的侄子,便遭到魏公公的追杀。他派了一个叫雷昆的杀手,将我一家满门抄斩,只有我一个人侥幸逃了出来!”说到此处,他眉梢倒竖,钢牙紧咬,挥着一对小拳头叫道:“我柳云龙对天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白衣老者闻听此言,十分震惊:“奔雷叟”雷昆早在三十年前便已威慑武林,是当今武林十大高手之一,销声匿迹已有二十年,没想到成了魏忠贤的走狗,你与他结了怨,这仇怕是不好报了!”
柳云龙扬起小脸道:“这么说那雷昆很厉害了是不是?”
白衣老者望着他那无邪的脸庞,苦笑道:“岂止是厉害,武林中盛传一句话“一仙二圣三子四叟”。
柳云龙问道:“什么意思?”白衣老者笑道:“别打岔,让爷爷把话说完!”柳云龙顿时不再言语,老者点点头道:“一仙乃是“剑仙”南宫傲;二圣是“剑圣”徐开;“刀圣”柳无极;三子是“慧空子”柳道然,“慧灵子”马远山,“慧明子”冯步云;最后便是这四叟,“风云叶枫。”空空叟“胡长风”,“万毒叟”卢海川,“奔雷叟”雷昆。现今南宫傲云游海外,不知所踪,“二圣”隐退江湖多年,“三子”修炼于终南山,不问世事。武林四叟二十多年没出现过,若不是你谈起,我还不知道呢!此魔头有近七十岁年纪了,你若想报仇,除非拜在二圣门下,否者今生复仇无望!”
“为了报仇,无论有多艰险,我都要试一试,否则我羞为人子!”
白衣老者摇了摇头,苦笑道:“孩子太难了,你知道二圣身在何处吗?你小小年纪,不知江湖险恶,怕是人没找到,自己反而搭上性命!”
柳云龙听了,顿时心中没了主意,毕竟他只是一个六岁的孩童,他喃喃道:“难道这仇就不报了吗?
就此忍辱偷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