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
Rachel低头“哦”一声,小小的样子看起来若有所思。
乔丝敏感地问,“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舅舅的名字?”
“因为那天在幼稚园门口,我听到有记者提到了舅舅的名字,他们还说我是舅舅的女儿……我听不懂妈咪……”
没有想到孩子稚气的小脑袋里会装着这件事,乔丝蹲下身子,紧张扶住女儿,“甜心,妈咪跟你说过这个世界有长得很像的人,所以也有名字一样的人……记者那天说的那个人,他不是舅舅,他只是跟舅舅一样的名字。”
Rachel瞪着天真的大眼看着乔丝,“那他是Rachel的爹地吗?”
“他……”
Rachel丢下了手里的毛绒玩具,伸手抱住了乔丝,呢喃,“妈咪,幼稚园里的小朋友总是笑我没有爹地……我是不是爹地不要的孩子?”
乔丝让Rachel靠在自己的肩上,细声安抚,“不是这样的……你爹地没有不要你。”
“那爹地为什么没有在我和妈咪身边?别的小朋友的爹地妈咪都是在一起的。”
“因为……因为……”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有想好在这个问题上该如何回答孩子。
以前孩子还小,她可以很容易就糊弄过去,可是孩子现在长大了,懂得“爹地”二字的含义,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含糊糊弄了。
Rachel慢慢地退开乔丝的怀抱,稚气的脸庞上凝着一层失落,“妈咪,我听幼稚园的小胖说,他的爹地妈咪离婚了,所以他跟着他妈咪,你和爹地也离婚了吗?”
“嗯。”这个时候,恐怕也只能用这个理由来搪塞孩子了。
“妈咪……”Rachel再次抱住乔丝,依偎在乔丝的肩上,“我想知道我的爹地是谁,等我长大懂事以后,你告诉我好吗?”
“好。”乔丝紧紧抱住女儿,亲吻在女儿鬓边柔软的发丝上。
Rachel挣开了乔丝,瞬间抛下了烦恼,“妈咪,我去玩了……”
乔丝点点头。
Rachel蹦蹦跳跳跑出了房间。
看着Rachel无忧无虑的样子,乔丝这才慢慢松了口气。
抱了颗抱枕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她微微失神。
不知为何,脑海里又掠过了梦中的那副情景。
在向日葵花田,他们一家三口,快乐徜徉……
这一年来,尽管她和他已经没有联系,可她依然还会重复做这样的梦,梦醒的时候,心头总是涩涩的。
为什么她会一直做这样的梦?
为什么想起他、看见他、梦见他的时候她的心会涩涩的,她对他的感情真的还没有断掉吗?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乔丝的思绪。
“进来。”
以为是PA妈,乔丝并未扭头看过去,直到感觉到有两道灼烈的光芒凝睇在她的身上时,乔丝才愣愣地扭头朝房门看去。
当乔丝跟站在门前的厉承曜四目相接时,乔丝愣了一下,抱枕从她的手上滑落,她缓缓站起身。
“承曜。”
厉承曜的声音微沙,“我可以进来吗?”
“当……当然。”
房间里,厉承曜坐在乔丝对面的沙发上,他的手肘撑膝盖上,十指双扣。
乔丝定定地望着厉承曜,内心翻涌着自责和愧疚。
厉承曜率先开口,“我为那天跟你说话的不友善态度向你道歉。”
乔丝用力摇头,“该向你道歉的人是我,是我伤害了你。”
厉承曜重重地叹了口气,黯淡的眸光对上乔丝充满歉意的水漾眸子,“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是我一时之念的自私,才造就了我们今天这样的局面。”
乔丝难受得染红了眼眶。
厉承曜轻声一笑,带着悲伤,“如果不是我一年前刻意制造误会让乔彻放弃了你,今天我们所面临的问题,一年前恐怕就已经解决了。”
“我没有怪过你,承曜,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厉承曜心疼地看着乔丝,嗓音极致的沙哑,“你对乔彻的感情,我一直都很清楚,即便是这一年来你表现得已经忘记乔彻,我依然清楚你心底最深的位置摆放的依然是他……”
乔丝酸了鼻子,“承曜,不管你信不信,我选择跟你在一起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并没有带着对乔彻的眷恋而选择你,即便是此刻,我也没有想过要跟乔彻走到一起……那天我之所以想要跟你说重新考虑我们的婚事,并不是因为我想要跟乔彻重新开始,而是那天我的心真的很乱很乱……”泛红的眼眶逸出了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在沫岛跟乔彻相处的那几天,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一直想着早点离开,他想尽办法挽留我,也跟我表白过很多次,我对他依然没有眷恋,可是那一天,Rachel出事,你第一时间赶去法国,当时的我六神无主,我下意识回到沫岛去找他……当晚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会在他面前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他抱着安慰我,我竟不再害怕,看着他严肃跟远在T市的手下打电话,我居然变得很安心……”
说到这里,乔丝哽咽了起来,“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的酒,我看见他失落颓废的样子,我居然有些心疼……我在床边照顾了他一夜,隔天听见他保持着距离跟我说要送我出岛,当时我真的很难受……我以为这样的难受只是因为我不忍见到他颓废伤心的样子,我只是同情他,可是当他送我到码头,听着他跟我说祝福的话时,那一刻我不自禁流下的眼泪告诉我,原来我没有放下他……”
厉承曜深深吸了口气,撇开首望向了窗外。他的心疼得揪成一团,恨不得此刻能够摔掉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宣泄一番。
可是,他不忍伤害她分毫。
模糊的泪眸看着厉承曜隐隐泛红的眼眶,乔丝的心愈加的内疚,“承曜,我选择跟你在一起,并没有掺杂半点对过去的留恋,我是真的打算跟你有个新的开始,也是真的以为我已经完完全全放下过去,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遇到他,我会这样的慌乱,会这样的无措,我……”乔丝无语凝噎,只能不断地诉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埋在膝盖里的头,被他抬起,他捧着她泪流满脸的娇小脸庞,疼惜逸出,“我不是跟你说过,不准在我面前流泪吗?”
她难受得抽泣。
他温柔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尽管他幽深的眼眸里写满他心痛的印记。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悲伤的情绪,他平静地吐出,“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错……一年前我害怕的就是乔彻回来找你,你会不顾一切地跟他走,所以我才会在乔彻面前演戏……”
他的指腹带着温暖的热度,一点一点拭去她不断溢出眼眶的泪水,他沙哑道,“我也没有你想得那么的高尚……如果我真的事事都为你着想,当乔彻回来找你的时候,我就应该放手让你跟他离开,可我没有这样的做,在我明知道你是那样期盼他能回来找你的时候,我甚至没有跟你提过这件事……”
乔丝悲怆地咬住了唇,身子因抽泣而颤抖。
“别哭了……”厉承曜哄着。
乔丝痛苦呢喃,“对不起……”
厉承曜捧着乔丝歉疚的脸庞,轻声道,“我不该在一年前就替你做选择,更不该在现在怪罪于你……”
“承曜……”
厉承曜轻轻在乔丝的额上落下一吻。
他的唇是热的,她的脸却是冰冷无温的。
他留恋不舍地望着她,“我跟乔彻打了十几年的交道,虽然一年前我们才有真正的碰面,但依我对他的了解,若不是真的意识到在乎你的事实,他不会在一年前放低了姿态来找你,你知道的,他那人从不示弱,也最爱面子……”
乔丝摇头。
“当然,我跟你一样,我猜不透乔彻的心思,他是不是真的已经放弃瞿苒苒而想要跟你重新开始,这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但如果他真的有心想要追回你,而你的心里也有他,我觉得你可以试一试……”
乔丝漾着泪的水眸瞠大。
厉承曜望进乔丝的眸底,“爱一个人,并不是只有拥有她才是幸福,看着她幸福,也是一种幸福。”
“承曜……”
“你先别说话,你听我说完。”他拭去她眼角刚溢出的泪液,柔声道,“我这样说,并不是想要告诉你我已经放弃,我只是想要提醒你遵从自己的心,因为我也不想娶一个心里惦记着别的男人的女人……”
乔丝泪眼模糊,怔怔望着厉承曜。
厉承曜抚着她的脸,“一个星期后,我将回纽约,不再回法国……我给你这一个星期的时间,你好好想清楚,做一个你永远都不会再后悔的选择,一个星期后,我会在我的私人机场等你,如果你来了,我不管你选择我是什么理由,回到纽约我们就注册结婚,从此以后你的心里只能装着我,如果你没来,我将带着对你和乔彻的祝福,永远不再踏入你的生命……”
眼泪渐渐在乔丝的眼角干涸,她呆若木鸡。
厉承曜最后在乔丝的唇上落下一吻,他深情逸出,“不管你的选择如何,你都是我此生遇到的最美的女孩。”
乔丝的喉咙哽咽,说不出话。
厉承曜站起身,没有再回头,走出房间。
PA妈从外面跑了进来,看到了失魂落魄的乔丝。
PA妈急急扶住乔丝,道,“小姐,你没事吧?你别吓PA妈……”
乔丝慢慢回过神,脸庞上还有残余的泪痕。
PA妈松了口气,“你吓死了PA妈了……厉总跟你说了什么?”
乔丝没有立即回答PA妈,而是嘶哑地问,“承曜……他走了?”
PA妈点点头,“厉总走的时候让我好好照顾你……小姐,你不会是跟厉总分手的吧?”
乔丝慢慢地靠向了沙发,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看着乔丝难受的样子,PA妈没敢再说话。
过了许久,乔丝才沙哑开口,“PA妈,门外的记者还在吗?”
PA妈愣了一下,“小姐,厉总没说吗?”
乔丝转头怔怔看着PA妈。
PA妈道,“厉总刚刚来的时候,所有的记者都围上了上去,他们全都跟厉总询问你和乔总的关系……厉总什么都没有说,只让骆宾记下这些媒体,骆宾说稍后会以私闯民宅及恶意侵犯人**的罪名控告这些媒体,这些记者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着了,一窝蜂就全都溜掉了……”
乔丝再一次陷入久久的沉默。
PA妈又道,“小姐,说真的,厉总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新闻闹得这样的大,全世界的人除了关注你和乔总,也有很多人在看着厉总的笑话,可是,刚刚面对那么多的记者,厉总一点气都没有,他依然是站在维护你的位置上,让媒体无事可写。”
乔丝一眨也不眨地望着雪白的天花,缓声开口,“PA妈,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的,小姐……你累了就睡一会儿吧,不要想太多了。”
“嗯。”
乔丝疲累地靠在沙发上,眼皮沉重的闭着。
房间里安静得连跟针掉下来都能听见,手机的震动却在一刻划破了一室了安静。
乔丝闭着眼捞来手机,慢慢地睁开眼看着手机屏幕上那跳跃的熟悉号码。
她仍由着手机一直在响,很久以后,她才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畔。
“丝丝。”
接听他的电话,让她的心里涌起了无数对厉承曜的负罪感,可是,她做不到再一次拒接他的电话。
然而,她没有出声回应他。
“我看到了新闻,我知道这件事必定给你带来了巨大的烦恼,我已经让人去处理这件事……如果你现在正为此心烦的话,放宽心,相信我会替你解决好这件事。”
乔丝艰涩地逸出,“我不要你帮忙,我不是说过请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吗?”
他在手机那头久久沉默了下来。
她虽然冰冷回应他,却没有直接结束通话。
手机里是他们隐约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他才打破沉默,“我们已经隔着这样远的距离,我又能做些什么……我不过只是想要关心你。”
他低嗄得仿佛伤痛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一丝起伏。
她的心却像是在此刻被人重重一扯。
他沉思许久,再道,“不能在一起,也不一定要做陌生人,当然,如果你觉得我给你打电话会影响到你和厉承曜,我以后可以停止不打电话给你,但我不会停止对你的关心。”
“你怎么了?为什么你的声音听起来这样的沙哑?”乔丝终于听出他低迷声音里的异常。
他平日是低沉说话的,但他此刻的低沉,似乎跟平常不太一样,像是酗酒或酗烟后的嗓音黯哑。
“没事……不打扰你了,再见。”
她还想说些什么,手机里已不再有他的气息。
她滞愣地放下手机,久久地凝望着手机屏幕上属于他的那串手机号码。
乔丝隔天很早就起来了,她亲自送Rachel去幼稚园。
别墅大门外不再围堵着记者,也没有记者守候在幼稚园的门口,乔丝终于能够松口气了。
安迪打电话跟她说公司也没有记者守着了,通知她可以回公司处理公事。
这件事暂时看来是平息了,但这个话题已经留在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讨论中。
乔丝依然害怕去公司,她怕那些记者又会在她松懈以后不知从哪个角落蹦出来,她真的无法回答记者提出的那些问题。
交代安迪让公司的几位高层暂时打理公司的业务,乔丝决定再在家里做缩头乌龟两天。
老司机看乔丝的气色依然不是很好,禁不住安抚,“小姐,这件事总算是过去了,您不要多想了,这两天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乔丝闭着眼,轻点了下头。
老司机将车驶入乔家别墅,车子在花园的喷水池前停下。
乔丝舒了口气,走下车。
“小姐。”
PA妈略带喜悦从别墅里奔了出来。
很久没有看到PA妈喜悦的神情,乔丝愣了一下。
PA妈欣喜道,“家里来了两位贵客?”
“贵客?”
……
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秦梓歆和关母,乔丝露出了开心的神色,“关伯母,歆姐。”
秦梓歆奔到了乔丝身边,跟乔丝做了一下拥抱,“好久不见。”
乔丝抑制不住喜悦,用力点头。
“丝丝,快过来坐……”关母冲乔丝挥手。
乔丝跟秦梓歆一起走向了关母,在沙发上坐下。
乔丝激动地问,“关伯母,您和歆姐怎么会来巴黎的?”
关母故意嗔道,“丝丝难道不欢迎关伯母来?”
乔丝连忙摇手,“不是的,不是的……”乔丝坐到了关母身边,热络挽住她,“我没有不欢迎,我是太开心见到你们了。”
关母慈爱笑出,“跟你开玩笑的,瞧你紧张的。”
乔丝跟着甜笑。
秦梓歆道,“你知道的,我妈的腰椎一直不好,在美国没有什么办法能治疗,我只好带妈回T市看看老中医……”
“伯母,您现在还好吗?”
关母拍拍乔丝的手,“你放心,我没事……中国的老中医还是不错,针灸几个疗程我的腰椎痛就好了很多。”
“那就好……”
秦梓歆笑着说,“凌天和关昊在德国忙着项目的事,苒苒在家里照看四个小孩,所以只有我有空带妈去T市……在T市的时候正好看到新闻上有说你和乔彻的事,妈就说来法国看看你,反正法国和德国很近,到时候让凌天飞来德国接我们。”
乔丝糗道,“连你们也看到新闻了。”
秦梓歆调侃道,“那么大的新闻,我恐怕现在没有人不知道吧?”
乔丝烦恼叹气,“我也不知道怎么会闹出这样的新闻……昨天之前我家里、公司还有Rachel读的幼稚园,全都堵着记者,今天才散掉。”
关母和蔼道,“丝丝啊,我这次来法国看你,其实也是为了你和乔彻的事来的。”
“嗯?”
关母轻笑道,“乔彻带你去沫岛的事,关昊和苒苒都跟我说了……”
乔丝顿时紧张,“关伯母,你们别误会,我跟他没什么的……”
关母又是一笑,语重心长道,“丝丝,自从得知乔彻是关昊和凌天的亲兄弟后,我也把乔彻视作了我半个儿子……前天在T市,我给乔彻打了一通电话,我想关心关心他,没想到,接电话的人是他的助手,那姓唐的助手跟我说,说乔彻从沫岛回来以后,心情一直不好,公司也不管了,断了跟所有人的联络,每天就呆在房间里,一个人喝闷酒……我听唐特助说,他从来都没有看到乔彻这样的颓废,他很怕乔彻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