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明忠只好单独向她,作势作了个揖,“再特地给夫人陪个不是,莫生气了。”
“去!”叶凝凤似嗔似羞地瞪了一眼,“安心叫晚辈们看我笑话不是?”
一顿饭吃的倒也热闹,只因菜式繁多,见样夹上一筷肚子便填饱了,最后只象征性地端上几盘饺子,鲜有人动。饭后摆好贡品,又按着当地的风俗分别遣人到五服以内的长辈们家里请了新年好,兄弟妯娌们忙完自家便也提了大包小包的礼品过来。
应酬接待,正忙的头昏眼花,宫里突然来人,宣了道圣旨,又是一阵慌乱。
谁都没料到这样万家团圆,举国欢庆的夜晚,正有一场血雨腥风的战乱蓄势待发,悄然向皇室子弟、权臣重将,以及更多无辜百姓的家中席卷。
肩负着重要任务的兵士们是无法学寻常百姓那般,与家人聚在暖腾腾的火炉旁团聚玩耍的,便将满腹的不甘发泄给了寻常百姓。分明打着“讨伐昏君”,“清理朝堂”的旗号,却在去向皇宫的路上踢开了百姓家的大门……
子时放炮仗送走神明,守岁的人们身上已有些倦意了,多少年都是这么守过来的,从没想过有一年除夕,会在昏昏欲睡的时候被一群铁艺盔甲的土匪无故抄家。烧杀抢砸,连君府这样的大户人家都未能免去一场混乱,莫说小家小户。安分度日的,起兵造反的,哪个心里也不好过。
夜深天寒,皇宫之外的一队队兵士却精神抖擞,本身做着掉脑袋的买卖,来不得半丝大意。漫漫等待过后终于有一人匆匆跑到他们的头领跟前,抱拳回禀:“守城的兵士陆续喝了下药的酒水,皆已倒了!”
兵士们精神为之大振,恨不得分分钟杀进眼前这座碧瓦琉璃的皇宫,天亮占领君詈城,拥护他们的首领登基,自己捧个开国功臣的功绩回去,何等风光!
片片沸腾声中,那位头领的脑袋却始终冷静,深邃的双目洞察整座皇宫,心中却想这没什么的,只是蛰伏了许多年,再把失去的东西重新夺回来而已。
此人正是青翊国的第二人皇帝——蔚无意,仔细看会发现他的整条左臂是麻木的,便是当年中毒留下的后症。
唯一觉得遗憾的是时代变更,如今这皇宫已经易主,当年造他反的亲叔叔已然不在,剩了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稳坐龙椅。转念再想,如此又何妨呢?既想重归龙椅,就必须把龙椅上的人给撵下来,不论是谁!
偌大的凌霄殿内,除却气定神闲的蔚文轩,仅剩的君宇岚早是一阵阵的心烦意乱。
“我怎么就从没发现你是如此讲义气,明知今晚有大事发生,还特地下一道圣旨把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拉过来作陪呢!”
君宇岚双目飞刀,只被蔚文轩淡淡扫过一眼,满心的慌乱却莫名消褪了去。迎上那般璀璨的双眸,再想想姚菁莹之前说过的那些话,想着眼前这人分明与自己年纪无差,平日玩耍亦是天真无邪的样子,今晚却如此的沉稳淡然,一时有些恍惚,却又莫名信任!
“反正你选上妃子,日后也要与朕同甘共苦,朕提前给你个见习的机会免得到时慌乱狼狈,不好么?”
蔚文轩出声将她思绪拉回,目光是狡黠中掺着几分狼狈,更盯的君宇岚脸上发热,啐一口正要反驳,虚掩的殿门却在此时被推开。
“启禀皇上,乱军已从玄青门入,直奔凌霄殿而来!”蔚文轩的近身侍卫进来,只是客观向他汇报外面的情形,面上没有一丝另外的表情。
蔚文轩淡淡“嗯”了声,摆摆手,“先下去吧,确认是否都准备好了。”
那侍卫应声转身,走出两步听见蔚文轩的声音幽幽从背后传来,“成败荣辱,只在天亮以前。”
时间很长抑或很短,君宇岚躲到了凌霄殿的一处屏风之后,蔚无意站到了蔚文轩面前。
“叔祖别来无恙?侄孙在这儿等的久了。”龙椅上的蔚文轩身子未动,那样居高临下望着身形比他宽出半个的蔚无意。
森然的目光令常人看了生寒,对蔚无意的杀伤力却极不明显,“朕等这一天,也很久了。”
蔚文轩无心纠正他称谓上的错误,双目却无声燃气两簇火苗,那是仇恨之火,“当年你下毒害死祖父,再被亲叔叔以同样的方式残害至此,残喘到了今天,这笔账也该好好算算了!”
冰冷的沉默过后,刺耳的笑声激荡在大殿上空,蔚无意仰面望着一根根的雕龙金柱,面部已因大幅度的发笑而明显扭曲。“那老东西是这么告诉你的?怎么不说他自己,一个抚琴弄乐的庸人,有何资格坐拥这大好河山?非我暗中帮衬,凭他有可能搜集四令么!”
蔚文轩的目光已由灼热渐变为冰冷,唇齿间亦咬着股透彻骨髓的寒意,“你暗中收购玄水令,破坏祖父的大事在先,下毒弑兄,篡位谋权在后,还想狡辩么?!”说着冷哼了一声,“朕今日,便代祖父清理门户!”
“哈,哈哈……”蔚无意笑的越发厉害,“真真不是天高地厚,也要看看你有无那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