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们都被少年那般滑稽的表演给逗乐了,渐落的笑声再次响起,钟艳秋一听有人骂她母夜叉,立时气血上涌,什么也顾不得了,扭过身来,对准被哥哥抓住的地方狠狠咬了一口。钟少秋吃痛,“嗷嗷”叫着送了手。
重获自由的钟艳秋先是舒服地甩了甩左臂,随即朝客人们啐道:“笑什么笑?要笑回家笑你妈去!”
客人们见她在气头上,自不敢惹,一个个讪讪地收了小脸。那少年一看情况不妙,松开姚菁莹便往后院跑,走到一半撞到从柜台出来的胖女人身上,差点儿又给弹出去。胖女人一手拧住他的耳朵,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倒霉孩子别的不行,成天就知道给老娘惹祸,回屋呆着去!”
边说边提溜着耳朵将他往后院里拖,少年老老实实地配合,再也不反抗了。那胖女人走到布帘子跟前,又回过头来朝钟艳秋赔了个不是,“小孩子不懂事,您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呵呵,您自便,自便!”
说罢与儿子一起钻进后院,再不肯露面了。
五家镇的客栈之间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客人们在大堂起了冲突,但凡有一方先躲进后院,便是默认败了,事后负责理赔,另一方则不可再继续纠缠。有点儿类似于“穷寇莫追”的道理。
方才少年激怒了钟艳秋,胖女人带着他钻进后院去,也是认输的意思,按道理钟艳秋便不能再追。然少年的举动叫她彻底丢了理智,加上今日接二连三地受堵,本是没道理可讲的人,哪还顾得什么规矩不规矩,踢开挡路的凳子便往后院奔。
谁知才刚迈了几步,却觉右脚腕上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随即失去重心,猝不及防地与地面来了个零距离碰撞。
如此大快人心的场面,客人们再不笑怕要憋出病来了,钟少秋便在阵阵笑声中一言不发地走过去,谨慎却略显笨拙地将妹妹扶了起来。
“笨蛋,死开!”钟艳秋站稳后便过河拆桥地推开钟少秋,又潦草地拍了拍衣服,便蹬着快要喷出火的大眼睛四下张望,想要找出这恶作剧的罪魁祸首。
“就算美若天仙,也总要讲点儿道理,钟家小姐难道没听过这句话么?”一个清脆中带着几分俏皮的女声在大堂内想起,不高,却四两拨千斤地止住了一切喧哗。
整个大堂静的像小船快要被涡流卷入中心的一刹那,就在众人到处寻找声音的主人时,离大堂入口约六七步的地方,一位十六七岁左右,身着烟青色薄衫的少女收起手中长鞭,正若无其事地接受来自钟艳秋千刀万剐似的目光。
客人们却不由一阵唏嘘,若非亲眼看见收鞭的动作,还真不愿相信刚才将钟艳秋绊倒的,便是这位身形小巧似尚未长开的姑娘。
“你是谁?作何多管闲事!”钟艳秋虽觉怒火攻心,言辞间却多少夹着几分忌惮。一来那女子清晰地叫出她的名字,她却连见都没见过人家!二来该女子虽说是从背后偷袭,却是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她绊倒,虽不能断定是高手,想来也绝非等闲。今儿点子算是背到家了,还是先打听清楚比较保险。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那女子莞尔一笑,将长鞭收入腰间,“我只是看不惯你的作风才提醒你,大堂不是菜市场,想骂街还得找别的地方。”
“我呸!”钟艳秋听罢双颊涨红,真是豁出去了,两手掐腰道:“妈的,背后偷袭的孬种,还敢骂老娘是泼妇!”
应声冲到青衣女子跟前,一旁的钟少秋想拉都拉不住。刚要动手,那女子却顺势抓住她的手腕,不慌不忙地笑道:“哎,气大伤脾,钟家小姐还是坐下来喝杯热茶,也好消消火气。”
说罢就近找了张桌子,“安排”好了钟艳秋,便叫伙计上茶,又随手朝钟少秋,以及姚菁莹三人招呼道:“来来来,都别客气,今儿这顿饭我请!”
钟少秋眼见妹妹被她制服,说不得要老老实实地坐过去,姚菁莹感激她出手相助,与两位马夫对视了一眼便也跟着坐了过去,两位马夫跟着站在身后。
上茶时伙计注意到青衣女子只用左手招待,右手则一直捏着钟艳秋的左腕,倒没看出用了多少力道,只是钟家小姐的脸色惨白,鼻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滴,甚至有两行汗水顺着两侧鬓角滑了下来,顿觉胆寒,哆哆嗦嗦地摆好茶具,一刻不敢多留。
其实不光伙计胆寒,周围的看客也都特别纳闷,那些从钟艳秋那里吃过亏的又何止是纳闷,简直是郁闷了!一向不缺手段整人的钟家小姐居然这么容易就被一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给制服了,那他们受的那些苦头又算什么?真丢脸呐,堂堂大老爷们,竟还不及一个小姑娘有用!
“咳咳,都别愣着呀!喝茶,喝茶。”小姑娘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分给姚菁莹和钟少秋一人一只茶杯,随后端起手边的杯子押了一口,借着吐茶叶的机会附到钟艳秋耳边,细若游丝却有掷地有声地道:“不想死,你就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