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洹水北岸的青州军左右两座大营以北五十里外袁军大营里发生的一切,正好印证了颜良的推测。
自入夜时分,运送袁绍等百余文武官员家眷的车队到来之后,本就军心浮动的袁家大营不可避免地陷入到了混乱之中,到处可以看到惊慌失措来回乱蹿的袁军士卒,到处可以听见绝望的哭声。
随着军心士气大跌,入夜之后,袁军士卒开始不间断地扔掉武器逃离大营,前往中军急报的各级将校却被死死地挡在帅帐之外,因为主公袁绍正在和自己的妻妾儿女抱头痛哭,正在搂着自己最为痛爱的幼子袁买问寒问暖。
而审配、高干乃至淳于琼等领军之将,也都和自己获释的妻儿老小待在一起,似乎谁也不再关心明天是死是活。
唯独田丰一人没有看一眼获释回来的家人,他一直跪在袁绍的帅帐之外,苦苦等候主公召见……他同样痛哭流涕,同样伤痛欲绝,可他的所哭所痛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主公袁绍和崩塌在即的整个军队。
凌晨时分,回过神来的袁绍听到营内随处传来清晰可闻的哭泣声,与楚霸王身陷垓下时何其相似?当下心中一紧,立即派人查看情况,很快获知实情,一时间心乱如麻,不得不召见苦候帅帐外的田丰,密商后突然召集亲近文武大员,宣布西去并州的决定。
现在继续南下的理由已经不复存在,同时几乎每一个人都对现在的军心士气感到绝望,审配、高干等人不再坚持。而那些得到刘存善待消息的文武大员。更不会反对了。不过这些人早已在心中打定主意。只等时机一到就悄悄脱离大队。
袁绍当即命令调集能够调动的一切军队,连夜上路,力争在对手合围成型之前突出重围,到并州后再谋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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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亮,寒霜遍野。
两匹快马由南向北,奔向炊烟四起的邯郸城南大营,马上一名身穿青州军都尉铠甲的小将远远便抬手一抛,手中图囊带着风声。飞向大步迎上的幽州军哨官。
见幽州军哨官把图囊拽入手中,青州军都尉都尉点了点头,二话不说,便勒转马头沿来路飞驰而去。
半柱香不到,中军临时帅府里的公孙瓒放下手中战报,大声下达半个时辰内整装出发的命令,随后把战报递给焦急等待的首席谋士关靖,摇摇头道:“太快了!实在太快了……真没想到,与咱们打生打死多年的袁本初,竟然连拼死一战的勇气都丧失殆尽。偌大个冀州,从此姓刘了!”
公孙瓒麾下大将田凯、谋士田豫、李邵等人同样没有料到。袁绍就这么败了,连忙围住关靖细细观看战报,数息之后全都惊呼起来。
最为冷静的关靖轻轻推开众人,大步来到公孙瓒面前:“主公,昨夜子时刚过,张郃和傅闿便已率一万五千余骑军悄然南下,与青州大将徐盛三万精锐汇合于袁军大营之西,显然是要死死堵住袁军西逃之路……”
“若是再加上南面堵住袁军的近十万青州步骑军,怎么可能还会让四面楚歌的袁绍率领上万残部突围西去?会不会是刘子鉴早有驱虎吞狼之谋,故意放纵袁本初率万余残部逃往并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