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不负一路奔波,先是去了山西九峰山,替沈渊给禾南絮送了信去。
结果蛇婆婆知道后,一反常态,与禾南絮一致张罗着要同来崆峒。
禾南絮心中记挂自不必说,蛇婆婆却说是因为当年公冶和救过她一回,此次若能出上力,助沈渊救了公冶和,也算是报了当年恩情,自此两不相欠罢了。
虽然蛇婆婆嘴上这么说,但钟不负瞧得出来,固然有一定这些原因,但最终无非是放心不下禾南絮。
钟不负劝不动二人,也就作罢,与蛇婆婆、禾南絮同行,只是蛇婆婆上了年纪,腿脚跟不上钟不负,于是钟不负替她们叫了车马,雇了车夫,由她们在后面慢慢行进。
而钟不负自己则生怕沈渊一人独木难支,便提前走了一步。
终在这一日赶着宵禁之前进了城来,连续赶路也实在是感到疲惫,正想好好休憩一晚,养精蓄锐,举眼看见这悦来客栈,抬脚便有了进去。
才张口,便瞧见一帮道士,紧接着闻得惊惧一声,钟不负乐了。
除了魏金虎,钟不负自然知道余下的这些道士是谁。
遂向前走了几步,看也不看魏金虎,只冲着贺冲云躬身行礼道:“钟不负见过贺掌门。”
贺冲云回礼道:“黄河侠盗钟大侠之名,贫道久仰。”
“不敢。”
钟不负连称不敢。
贺冲云乃是武林泰斗,德高望重,更与武当派玄虚道长,少林寺方丈海觉禅师齐名,钟不负自然是真心实意的敬重,故而在其面前,甚为恭敬。
随后钟不负又对七宿以平辈之礼拱了拱手,道:“华山七宿侠名远播,今日竟能全部得见,实在是钟某之幸事!”
荀伯骥乃七宿之首,更是他们的大师兄,于是站了出来还礼道:“钟大侠谬赞了。”
“师叔!”
魏金虎此时急了,道:“就是此人,他与那个沈渊,还有虎啸堂的赵汗青,他们三个蛇鼠一窝!”
说着举起右手来,“我这手指就是那个姓沈的小魔头给削掉的!”
这时贺冲云的四弟子公孙正忍不住站出来道:“魏师弟,为人当行止端正、问心无愧,且不说这件事来龙去脉皆在尔等行事鲁莽,只一提赵汗青赵堂主,还有这位‘黄河侠盗’钟大侠的义名,我等便知,定是你们无理取闹!你们几个技不如人,难道还要拉着整个华山派陪着你来丢这个人不成?”
公孙正三十三、四岁的模样,面容冷峻严肃,唇上髭须浓密,长脸高鼻,目光熠熠,身高而健硕,长臂如猿。
江湖中人皆知,公孙正人如其名,为人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但只有亲近之人才晓得,他实则是面冷心热,最是看不惯那些不平之事。
一身绝技尤其是那华山铁指功,威震武林,这铁指功与那少林寺的多罗叶指、无相劫指不差分毫!
娄旷三人做出的事,他早就看不惯,而且真武宫一脉的弟子早早也不瞒镇岳宫那般飞扬跋扈的样子,不仅仅是弟子,当然也连带着他们的师伯,谭真智。
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他们三人为了一己之私,替那袁玉本家出气,无非是想在美人面前博之一笑罢了,单子胥该不该杀暂且放在一边,就这般迁怒于虎啸堂,结果狼狈而归,如此已是蛮横无理,颜面尽失。
除了师父谭真智,魏金虎再山上最怕的可能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应长天,另一个便是公孙正。
此时公孙正刚说完,那魏金虎本能的缩了缩头。
又听应长天对贺冲云道:“师父,我与小师弟曾在风陵渡会过沈渊,说来惭愧,当时弟子莽撞,亦是未分得青红皂白,与他生了误会。这位沈少侠虽然嘴上不饶人,行事有些乖张,但他路见不平,即能拔刀相助,绝非他们口中所说的魔头!”
贺冲云点点头,对魏金虎道:“师侄,你先退下。”
“可是,师叔!”
魏金虎不服,大声喊道:“我这右手被那小魔头一剑废掉,师叔身为华山掌门,不为华山弟子做主,却为外人说话,莫非是因为我魏金虎是镇岳宫的,便入不得师叔法眼了么?”
“魏金虎,你放肆!”
季无涯早就忍不住,指着魏金虎的鼻子大骂,“狼心狗肺的东西,早知道就应该饿着你!”
“无涯,住口!”
贺冲云皱了皱眉,对钟不负道:“让钟大侠见笑了,不过我这师侄说得也有些道理,毕竟沈渊断了他四指,不如请钟大侠从中斡旋,使他来向我师侄赔不是。”
钟不负冷笑一声,道:“贺掌门,我敬你德高望重,也知你华山派真武镇岳两脉素来不合,你这掌门也的确为难!”
贺冲云讪讪一笑。
钟不负继续说道:“可是,叫我义弟来向这厮赔罪,那是万万不能!倘若不是他欲杀我义弟,我这义弟也未必会伤他!何况我义弟早已手下留情,若是发了狠,岂能容他眼下还能站在此处乱吠!”
贺冲云知道钟不负所言尽是实话,就连季无涯也不是沈渊的对手,这魏金虎能活到现在,还真的是沈渊手下留了情。
看向魏金虎,道:“师侄,平白无故而妄动杀念,已是犯了戒,按理说当逐你出师门,念你因此受了罪过,而你师父又是掌管戒律的长老,他也不曾说些什么,这便是给了你改过的机会,莫要辜负你师父一番苦心。”
“原来贺掌门心中明镜!方才是钟某无礼,还望贺掌门海涵!”
钟不负心想:“贺冲云前辈方才那些叫义弟赔罪的话,原是说给那厮听得,惹得我当面道出实情,也好叫那魏金虎知难而退!”
魏金虎暗中腹诽:“屁的苦心!无非是跟沈渊有仇,跟公冶和有仇!见我丢了他的脸,败在了仇人手中,故意留着我出气罢了!”
可嘴上却不敢这么明说,毕竟他还是镇岳宫的人,倘若叛到了真武宫,那他便真的在这华山派中混不下去了。只是此刻他心中有气,也不说话,只低着头暗暗发恼。
贺冲云见状,回过头来对钟不负道:“方才听钟大侠称沈渊为义弟,不想独来独往的黄河侠盗亦会与人结为异姓兄弟,可喜可贺!”
钟不负拱手:“谢过贺掌门,我二人意气相投结为兄弟,亦是钟某之幸!”
“既然如此,不知可否请沈渊前来一见?”
贺冲云叹息一声,“说起来,我华山派与他渊源颇深,论起辈分来,他还是贫道的师侄,此次所谓的‘屠魔大会’,公冶师弟凶多吉少,我知他必然会来。”
钟不负往后撤了一步,心里警惕起来,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道:“明人不说暗话,此前我二人一同替朝廷出了些力,去了趟大漠,亦有月余未曾回中原,故而并不知什么屠魔大会。几日前,自红盐池分别,便再未相见,到此处与诸位相见,亦是巧合。”
贺冲云又问:“那可知沈渊师侄去了何处?”
钟不负故作思索,道:“当是回了京城,说是要接他爹娘牌位回永平。”
贺冲云知道钟不负定然不会与他透露关于沈渊任何消息,故而也不作他想,让荀伯骥带着其他弟子还有魏金虎出了客栈,又叫他们在外等候片刻,拉着钟不负低声说道:“若是见到沈渊,切记要与他说,想要救公冶师弟,万不可冲动莽撞!”
说着话,贺冲云用力的按了按钟不负的手腕。
瞧着眼前这位长者,面容凝重,钟不负忍不住问道:“这屠魔大会,可有什么隐情?”
贺冲云左右瞧了瞧,道:“此次大会,目的不单是为了杀公冶师弟,而是召集武林各派,借此良机选出武林盟主,再拿公冶和的人头立威,或者还有别的目的!”
钟不负眼角一跳,道:“前辈是说崆峒派掌派骆飞云?”
贺冲云摇了摇头。
钟不负又问:“莫非是峨眉派掌门青云子?”
贺冲云道:“我亦不知,只怕他们二人亦是蒙在鼓里。”
“什么?”
钟不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贺冲云点点头,一脸凝重道:“江湖太平静了,有人耐不住性子,想要掀起些风浪,但是谁在背后推手,却是无人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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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虚道长的意思是说,这背后的推手不是峨眉、崆峒两派中的任何一个?”
沈渊惊异无比,实在想不出这江湖上到底有谁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玄虚叹息一声,道:“这也是为何我非要当着各派,替公冶兄争个活路,除了要救他,亦是想以我自己为饵,引着推手出来!”
妙常道人叫道童给二人分别倒了茶,自己则默不作声,在一旁借着灯火翻阅着书籍,沈渊扫了一眼,书皮上六个字《忠义水浒全传》。
又听沈渊问道:“前辈是想亲自去争这个武林盟主,到时便可名正言顺的救出我师父,同时引出这背后之人!”
玄虚道长点点头,端起茶来,道:“我总觉得,若是叫此人得逞,恐会江湖纷乱,再起争端啊!”九字剑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