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圆满与隐忧
又是一番寒暄过后,永明带着楚逸之一行人进入寺内,祥云寺建寺至今已有四百余年的历史了,一派名山古寺的气象。寺内禅林林立,飞阁古刹,香火鼎盛,让众人进来后不觉忘掉室外喧嚣,罗汉堂、地藏殿、天王殿等等,气象森严,梵音袅袅。而楚逸之家乡从未有如此规模宏大的禅林,路过每个殿之时,都会拜上一拜,以表内心的尊敬。
不多时,众人行至大雄宝殿,永明向众人合十行礼之后,便朝着两名随侍比丘说道:“延法、延通,你们带着你们楚师叔和各位施主进去吧。”两名比丘乃是永明下一辈弟子,叫楚逸之师叔也是应该的。二位年轻的比丘恭敬地朝楚逸之和其他人行礼之后,说道:“师叔,各位施主,请随我来。”便领着楚逸之等人从大殿右侧门进入,待众人进得大殿后,只见永明也从大殿正门进入。原来佛教的大雄宝殿,一般的居士是右进左出,正门处的三道门叫做空门,只有僧人方可通行,寓意‘一入空门尘缘皆了’。而正门处的三道门,中间那道门一般只有主持或者方丈或者德高望重的法师才能通行,一般僧人也只能走旁边两道。
楚逸之进得大雄宝殿之后,只见殿中只有三尊佛像,中间供奉阿弥陀佛,左边是观世音菩萨,右边是大势至菩萨,正是佛教中的西方三圣。大雄宝殿供奉的一般是释迦牟尼佛,只是祥云寺乃净土一脉,而净土宗以称念佛名为主要修行方法,希望籍着弥陀本愿的他力,往生西方极乐净土,故而在大雄宝殿供奉西方三圣。传闻若有善男信女,平时多行善果,临终时一心称念南无阿弥陀佛,便可受西方三圣接引,往生前往西方极乐世界。
永明走上前来,对楚逸之说道:“师弟,晋老的消灾普佛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可以开始了?”永明欲言又止,言语中多有询问之意。
楚逸之岂能不明白,若是一般的消灾普佛还好,只是楚逸之这次相当于强行从地府将晋江山抢回来,若想晋江山再多活几年,那这次的消灾普佛想必不会那么容易。且不说其他,就是晋江山三世(过去、现在、未来)的冤亲比不会放过这次机会,这就是冥冥中的业果,即使晋江上这一辈子都有功德,但业力这种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谁又说的清楚。永明身为主持,长处所在乃是在俗物方面,虽有得正法,但修为不算很高。当然,祥云寺百年古刹,能香火鼎盛,也必有高僧,只是不便惊动,况且还有永明那位修为高绝的方丈师兄,只可惜那位如今也在闭关。眼下正好楚逸之在,因此询问楚逸之并不是真的询问佛事何时开始,而是隐有求助之意,当然这么多人在场也不便明说。
楚逸之笑道:“师兄只管按平常佛事这般即可,其余的事情,一切好说。”
永明见楚逸之如此说道,便已安心,遂吩咐延法延通二僧前去准备,晋家众人也都在大殿双手合十跪下。不一会儿只见正门左右两门处鱼贯而入十二名僧人,来至大殿后左右各站立六人。楚逸之和晋东方从大雄宝殿左侧门出去,站在大殿外的广场上闲聊。按理说晋东方作为晋江山的亲属,也该在大殿内跪下为其祈福,只是碍于晋东方道家弟子的身份,着实不便。
晋东方对楚逸之说道:“豆腐,这次倒是多亏你了,本来我也和很多普通人一样,对于现在的佛教徒观感不佳,以为都是贪图名利之辈,没想到却是不一样。”确实,现在有的寺庙不能静心念佛,反而涉足俗世过深,难免引人诟病。
楚逸之淡淡道:“其实也不尽然,现在确实有的人以为只要剃掉头上的头发就能真的遁入空门,但是内心却还是如俗世之人一样,在意名利。不说现在得授正法的人本就不多,恐怕连佛经都未能读过多少。再加上现在的传播手段又快,你看,就像是有时候媒体曝出哪个地方的哪个职业的人做出违法的事情,那么很多人就会盯着那个职业,说现在的那个职业又怎么怎么样了。只能躲在网络的另一头一味地口诛笔伐,却没有认识到那只是个例,再不济也有国家的监管部门,哪能牵连到一整个行业。”
晋东方也说道:“是啊,但是这是不可避免的,不会所有人都能够以理智的眼光看待世事,要不然早就大同了。而且,也难免有人会跟风嘛。”
楚逸之也皱了皱眉头,眼神中露出忧虑之色。正当二人闲聊之时,大殿里传出一声清脆悠远的引磬的声音,接连响了十二声,楚逸之知道这代表了十二圣号,消灾普佛开始了。接着就听到一阵梵音响起:“炉香乍爇法界蒙熏诸佛海会悉遥闻……”这是《香赞》,紧接着又是:“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这是《开经偈》。
不知不觉,已至晌午,楚逸之和晋东方挪到走廊位置的阴凉处。晋东方躺在长椅上,双手枕头,两只*叉搭在红漆柱子上,唱着小曲,好不悠闲。楚逸之虽然觉得她随意了一点,但也有几分富家子弟的潇洒。
楚逸之问道:“东方,你是一直都这么无忧无虑的吗?每次见你都是一派潇洒的样子,有时候甚至有点小流氓的样子,是不是你们富家子弟窦施这样的做派?”
晋东方骂道:“还白豆腐,是臭豆腐吧,刚见面的时候还道兄道兄的叫,多有礼貌,咋的,混熟了就可以不用在意我脆弱的小心灵了?我跟你讲,人这一辈子,几十年光阴而已,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不开心的事情。正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嘛,那位青莲剑仙写得是真潇洒,活的也是真潇洒。我啊,我就想这样,你看我这英俊的外表,这几辈子的花不完的家产,人生啊,寂寞如雪,趁着年轻多勾搭,不,多结识几个小姑娘才是正道。豆腐,我跟你说啊,我心烦读初中起,就收到了无数的情书,还好我道心坚定啊。所以豆腐啊,我觉得你也是应该像我一样,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说着晋东方仿佛回忆起那青涩的少年时光,一个叫晋东方的少年天天趴在桌上写情书,寄出去的情书一封封入泥牛入海,这可苦了晋东方,难道说是因为隐藏家世才得不到那些少女的回应吗?没错,肯定是这样的,要不然凭自己这天怒人怨的颜值……想着想着,晋东方露出一副骚包的表情,楚逸之觉得晋东方这骚包的表情,可以和小胖余涛相媲美了,什么时候让他们俩好好聊聊,必能相见恨晚,以为知己。
楚逸之笑道:“我啊,顶多能偶尔潇洒一点点,我可不像你一样哟,我以后还要努力挣钱,养家糊口呢。我在意的人都好了,我才能真的潇洒啊。”楚逸之只是普通人家,就和普通人一样有养家糊口的忧虑。
晋东方说道:“小豆腐,不是我说,就你这修为,即使是在魔都和燕京这样的超一线城市,只要你愿意,多少达官显贵愿奉你为座上宾啊。不过我也知道,你是不愿意用这种方法敛财,也是,我晋家虽然家大业大,但也是有原则的,窦施几代人慢慢积累的。不过你放心,这次救了大爷爷,大伯他们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楚逸之道:“报酬太多了我也不会收的,意思意思就行了,本来可以不用收到,但是凡事有进有出,不收反而会适得其反,想必你也知道。其实我就想安安静静修行,然后随缘救人。”楚逸之还记得当时有个亲戚出了事情,找上门来,楚父没有收取报酬,结果过几天那个亲戚就弄掉很一笔钱,比原本该收的多多了。这就是因果,解决这方面的事情,无论大小,都要收取一定的报酬,收取多少不说,仿佛是要维持一种公平。
说话间,只见叫延法和延通两名比丘,端着疏文(敬奉神佛、祭祀天地、先祖的文函都属于疏文,是沟通天地、仙凡、阴阳之间的桥梁,是供奉神佛、敬天法祖的正式文告。)走了出来,只要将这道消灾疏文烧掉,上秉净土,那今天的消灾普佛基本就算完成了。二僧端着疏文至广场中央那座大鼎处,点燃香烛,将那道疏文凑到蜡烛火焰上准备点燃,不过很快,二僧的脸色就变了,竟然点不燃那道疏文!
延法和延通两人慢慢渗出汗水,楚逸之和晋东方也走了过来,延法说道:“师叔,你看这?”
楚逸之说道:“没事,稍微等一下。”楚逸之话音刚落,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狂风四起,而那乌云仿佛是从远处往祥云寺压来。楚逸之和晋东方自然知道这是冤亲债主不甘心,妄图阻止点燃疏文。晋东方本来面对这阵势是可以阻挡的,只是他是道家传人,实在不好再佛家道场施法。所以晋东方看到此情形,也就退到走廊处,优哉游哉。而二僧平时只是研究佛经,并未得法,只得看向楚逸之,把希望寄托在楚逸之身上。
楚逸之转身,往大雄宝殿拜了一拜,然后双手合十,口诵大悲咒。此时的楚逸之站在大鼎前,口诵经文,显得甚是肃穆。不一会儿狂风平息,从乌云散开露出一道口子,一道阳光从那道口子当中洒下来,正好照耀着祥云寺。楚逸之对二僧道:“可以了,燃疏文吧。”二僧显得尤为惊讶,此时疏文轻易点燃,化作袅袅青烟,盘旋而上。
楚逸之走到晋东方在的走廊,晋东方笑道:“小场面,你看你轻易就解决了,不得不说你刚才肃立的样子还有几分卖相。”
只是楚逸之此时却是眉头轻皱,说道:“东方,刚才来到祥云寺的那些气息虽然退却了,但是其中几道较强的气息,我感觉到不是冤亲债主。”
晋东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隐去,问道:“不是冤亲?不应该啊,难道有什么其他的邪物,魔都这么乱吗?”
楚逸之说道:“还好我今天动用的《大悲咒》,能够驱邪镇魔,那几道气息虽在远处窥视,但我还是觉察到了它们身上淡淡的魔气。”
晋东方惊呼:“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