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风也注意到了秋阳的表情,传音提醒了一声,道:“这么好的机会,不要错过。”
秋阳回过神来,想起了这么做的初衷,不就是让妹妹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吗?不就是为了妹妹能回到从前吗?秋阳平复心绪,故意做出双手搓脸的动作,其实是在擦去泪水。做戏嘛!他不想演砸了。
很快,秋阳转过身,看不出一点什么变化,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叶风偏头看向秋星,嘴角一抹嘲讽很是明显。
却转身对秋阳说道:“秋阳,你实话告诉我,你妹妹那么叛逆,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秋阳却故意装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在叶风的逼问下,秋阳开口了。
“记得那年我十六岁,我不愿让爷爷奶奶还有妹妹靠政府的帮扶生活,所以我撤学了。但是打工没我想的那么美好,那么潇洒。记得我找的第一份工作是工地里当小工,工资还不错,一天一百块钱。但是我第一天工作我就后悔了,非常后悔。因为工地里的那些东西以我当时的身板根本就搬不动,我咬牙坚持,因为妹妹还在上学,我不想妹妹过那样寒掺的生活被人看不起,我想给妹妹创造好一点的生活,我很努力……“
秋阳诉说着他的血泪打工史,诉说着苦累的工地的艰辛,再怎么努力,身体不够强壮,最后还是被辞退了。
“每次我回家见到妹妹就是我最开心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会陪妹妹打闹,装作身上不疼,装作自己不累……”
秋阳继续诉说,秋星却安静了,不再哭闹,也不再哀求叶风,就那么静静的漂浮在那,安静的听着这些他不知道的事。可能是一堆很简单的小事,但是当把它一气呵成的讲出来,其震撼力可想而知。
叶风都有点暗暗乍舌,都有点佩服秋阳了。
秋阳说那些年去过工地,进过不少工厂,饭店,做过搬运工,捡过垃圾,洗车等等。
他的心比较大,人也能吃苦。每次都是找两份工作甚至是三份,夜晚下班还去夜场帮忙,或者去夜市打零工。每天回家都很晚,那时候妹妹已经睡下,他会偷偷的去看看熟睡的妹妹。有时候甚至不洗就睡着了。
当秋星听见哥哥这几年的经历,瞬间明白了,手捂着嘴巴呜呜的哭……
当听见哥哥夜晚去拣垃圾,她心里的叛逆和骄傲崩溃了,如果哭能解决问题,她此时此刻宁愿哭死……
她是第一次听哥哥吐露心声,没想到哥哥这些年受了这么多苦……
当听见她在学校出事哥哥丢下工作跑了,一次一次的被开除,罚款,他的心情无法形容,心里已经容不下更多的悲伤了……
当她听说哥哥为了求老师和校领导不要开除他甚至给他们下跪,自扇耳光的时候,又一次泪崩……
当她听说哥哥为了她能继续留在学校一次又一次的给学校交保证金的时候,她却安静了下来,可惜她现在流不出眼泪,不然肯定知道她是否伤悲……
当他知道哥哥为了他丢下工作惹出麻烦的时候,她心里钻心的疼……
当他知道哥哥被逼无奈拿起刀和人拼命的时候,仿佛那刀砍在她的心上一样……
悲伤已经麻木了,哭泣也哭不出来了,眼泪也没有了,秋星就那么漂浮在原地,一言不发,眼神呆滞……
秋阳完整的讲述了他这几年的血泪史,血淋淋的血泪史。为了妹妹误入歧途,走上那条不归路,拿起不愿拿起的刀,过着提心吊胆刀口舔血的日子。他不知道自己的话是否能感动妹妹,但是此时他却感觉到自己内心非常轻松,仿佛放下了多年的包袱。可能是自己的爱太过畸形吧!才把妹妹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说出了心声,对于现在的情况也谈不上后悔不后悔。也算明白了,兄妹两问题的根源在哪儿?说恨妹妹,从没有过。可能在妹妹心中,陪伴比物质重要吧!而自己却天真的以为更好的物质生活才是妹妹需要的。
这些年的桩桩件件,击打着秋星的内心,心碎了,天真碎了,任性碎了,叛逆碎了,一切都碎了……
她知道,那些碎片他拣不齐了,再也拼凑不出她想要的幸福,哥哥的话彻底的击碎了她这些年对哥哥的埋怨和不理解……
幸福就像一颗玻璃球,碎了,满地都是……
无尽的悔恨,悔恨自己当初所作所为,确实,自己这种人该死,也许自己死了才是哥哥的解脱。
此时秋星看着哥哥,幸福的笑了,仿佛又回到小时候,那个黑暗的地下,哥哥抱着妹妹,学妈妈平时那样拍着妹妹的后背,嘴里说:“小星,不要怕,哥哥在呢!”
此时秋星的灵魂笑的是那么凄惨,那么让人心寒。
她看着叶风,惨笑着说道:“求你在以后的日子里多帮助我哥哥,我知道你是个了不起的人。”
“我凭什么要帮他?就凭你这没有眼泪的哭几声我就该同情你?比你惨的人大把的,你看看这个小区,有多少健全的人?他们有多困难?他们活着多不容易?但是他们哪个不是坚强的活着?又有哪个和你一样这么肆无忌惮的挥霍青春?”叶风淡淡的说道。
秋星面露惨笑,凄惨的惨,笑容给人一种摄人心魄的寒意。
“如果再给你一次活着的机会,你会怎么做?”叶风淡淡的问道。
秋星淡然道:“活着,陪哥哥一起活着。”
回答很简单,可能只有死的时候才会知道活着真好,能和自己爱的人一起活着真好。
经历了这事,叶风没指望秋星一次性能转变成什么样,但是他知道,他要的效果达到了。可能这个姑娘从内心深处已经悬崖勒马了,已经回头了。
当连生死都能看透的时候,还有什么看不透的呢?可能就像秋星说的那样,活着。其余的一些磕磕绊绊在生死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活着真好!